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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仙门论道群(26)

面对着这样的少言,即便强势霸道一如阴朔都忍不住抿唇,对少言举剑,就宛如对浩浩苍天举剑,只让人心感天地苍茫,众生渺小。

但是阴朔没有怯,她垂眸偏头,看着覆了一层新雪的台阶,声音冰冷一如严冬将至:“你可是后悔了?”

“后悔身化天柱?后悔自缚于此?故而利用世外之人,引动小一情劫,助你脱困苍山?”

道主后悔身化天柱,故而引动小一的情劫——这是阴朔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千年前的少言或许心怀一腔大爱自缚苍山,但是此地清寂萧瑟,非常人可忍也。如果说,在千年后的今天,少言因为感到后悔而想要摆脱“天柱”的命运,阴朔也不是不能谅解他,毕竟这里实在太寂寞了。少言能为了天下苍生忍住这千年孤寂,那么即便他想自私一回,这世上也没有人能苛责他什么。

但是……不应该的——为了摆脱命运而将无辜之人牵扯入内这种事,是不应该的。

阴朔握着剑柄的手紧紧攥起,用力到指节发白。

阴朔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但是她又很清楚地明白,正是因为小一的存在,少言才有了“一线生机”。

因为小一是世外之人,不在此世红尘之内,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有可能引动一界天柱的“劫数”。

只要小一爱上少言,劫数起,运道生,为了应劫,“天柱”才有机会离开苍山,遁入这无尽红尘中,寻找渡劫之法。

如果少言果真有想要脱离此地的心思,那小一就是他等待千年才遇见的那一丝曙光,他怎么可能不伸手抓住?

她又怎能苛责这个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的男人去追逐他渴盼已久的光?又怎能指责他在无尽的孤寂中感到了后悔、想要寻回本我的心?

可是……小一又做错了什么?

阴朔不再言语,清艳如画的眉眼却有了凄色。

一片沉默中,茶杯叩在桌案上的声响清晰得太过分明。阴朔猛然抬头,却只看见少言收回握着茶杯的手,薄唇微抿。

少言面容如雪,冷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即便是眉心冰蓝色的仙印与樱色的唇,颜色也浅淡得近似于无,以至于他整个人都仿佛要淡入天地里。

“非也。”

语毕,少言不欲再解释更多,便缓缓摇头,拂了拂袖,起身走回了自己的仙府。

阴朔不知道,少言从未后悔过身化天柱,也从未想过重返红尘,因为当初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就是因为“少言”自己。

——不是天道需要“天柱”,而是少言选择了“身化天柱”。

少言说的“非也”,也并不完全是否决阴朔的猜想。

——而是阴朔不知道,入情之人并非小一,而是少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少言: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请自由地胡思乱想去吧。记住,你没有道侣。(来自道主的凝视.jpg)

阴朔:……(抱头蹲.jpg)非也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并不是故意引动小一情劫的吗?是小一自己动情了吗?小一真的喜欢少言吗?昂?我刚出炉的道侣呢?我的小仙女呢?刚刚还在的,那么软,那么萌,那么可爱的一只……(ノへ ̄、)

第20章 阴朔香

另一个世界中的风风雨雨,并没有干扰到现实世界里的易尘。

在信息时代这个大染缸里浸泡了这么多年,易尘虽然心性内敛,但也不是古代那种羞于见人的闺秀女子,故而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也只是一笑而过。

本来嘛,他们其实也没有说错,易尘的确喜欢“少言”,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偶尔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的地步。

这种情绪在诞生之初其实并不强烈,因为那时候的易尘已经修身养性多年,对一个不存在的虚幻人物虽有憧憬却也克制,并没有任由那份好感泛滥成灾。

但是自从易尘加了这个仙门论道群之后,这种情绪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易尘坐在书桌前,忍不住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里的光影都摇成一坨浆糊,可是笑意却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唇角。

易尘觉得,她可能是入戏太深了。

因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见到了完全符合“少言”这个人物形象的扮演者,所以她在不知不觉间放纵感情的滋生,任由它一点点地长成了不可控制的模样。

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在与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进行着对话。于是那飘渺无依的梦境就这么一点点地变得真实了起来,连带着朦胧的憧憬都变得触手可及,而伴随着这些欣悦情绪的滋生,随同而来的还有一种陌生而又危险的悸动。

易尘说他人寂寞,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寂寞?

寂寞到爱上不存在的人,寂寞到因为短短几天陪伴与相处,就因为对方的耐心陪伴而生出一种近乎悠远的温柔。

易尘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对方扮演出来的“少言”——那个会对“小一”心软,会直白地阐述自己的欲望,也会摇头说着自己不孤单的少言。

但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可能存在少言这样的人呢?就算有,又怎么可能这么好运地被她碰上呢?

“从一开始就错了啊。”易尘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如果那时候扮演的是‘白日晞’而不是‘小一’,那就好了。”

是不是只要在自己的身上套上一层虚伪的皮,那不管怎样的演绎,都可以冷静理智地视作是虚情假意,随时都可从容抽身呢?

易尘趴在书桌上,双眼放空,微微出神。

她的理智在叫嚣着危险,感情却放纵着心底的种子生根发芽。她用一种仿佛献祭般的无畏看着种子扎根,哪怕明知晓那颗种子会在未来榨干她心灵全部的养料。

但是……或许会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来,也说不定呢?

易尘怔怔的,唇角带着笑。

原来心动的感觉是这样的——明知道不会有结局,也依旧幸福到自愿溺毙在温柔乡里。

那就这样吧。如果实在无法将这份悸动从心里抹去,那就任由它成长,长成苍天大树,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枯萎老去。

“工作工作。”易尘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摆弄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了,“想再多也没有用,随缘,随缘。”

易尘拿起桌子上的纸张,上面记录的正是祁幼凡整理好的定制香水的订单要求。

按照易尘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这些香水的订单早就该调配好了的,毕竟她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反而会让自己心里始终堵着一些事。可是这些天来她经常跟少言聊着聊着就忘记了世间,从白天聊到黑夜,有时候连饭都忘记吃,更何况是冷静下来调配香水?

三雅道——茶道、花道、香道。

香道养神,茶道养性,花道养心。

如果做不到平心静气、宁神和性,那就不能算是有益身心的修行。

易尘神情平静地凝视着桌面上的工具,开始缓缓调整自己的吐息,同时在心里默念起《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

三雅道中,茶道契合道家思想,讲究坐忘无我、尊人尊己、淡泊宁静;花道契合佛家思想,讲究戒骄戒躁、至善至美、恬淡幽寂;香道契合儒家思想,讲究修美于内、协和养心、定志安神。这三家的思想理念和而不同,但本质上都是“道”的一种。

易尘开始冥想,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枯坐了半个小时,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却静如止水,澄澈一片。

易尘一手拿小木杵一手握着臼,手腕微微发力,木杵划着圈似地研磨着臼里的粉末。

古法调香,多是将香材研磨成粉后,用篆香模印成炉香,或是做成线香与香丸。

现在家家户户都备有香插与熏球,故而易尘只要调好味道,将香粉纳入卧香盒中送出,或是制成便于携带的香囊与香丸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