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子很娇软(7)

他今年十七,初探人事,说起婚娶之事,脸皮竟有些薄。

魏祈宁没嘲他,双手掩在袖中,微微笑了下。

这一笑,竟令林进益有些失神,一是红了脸,举着折扇的手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他这小表弟,生得玉质恬然,只是总冷着一张脸,木讷不语,像只倔强又可怜巴巴的兔子,今日这轻轻一笑,竟让人觉得……冰雪初融,如沐春风,豁然开朗,连庭中葱郁的花木,都失了颜色。

“表兄?”魏祈宁试探着喊了声。

林进益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表弟好生休养,回头我差人,送些上好的补品伤药去府上。”

林家做的是药材生意,在京城开了不少药材行,原来他们总想送些东西时,魏祈宁都拒绝了,今日却一反常态,拱手道谢,更让林进益怔了怔。

魏祈宁明白,林家知道她在魏家的境况,同她交好,仅是因为舅父林德水从前与妹妹感情好,别无他求。

况且,她还打算在林家药铺能买些质量上乘的药材好好调理身子。

不一会儿,几位博士、助教、学正、学录等人鱼贯入内,监生们自觉回堂内,书童们也赶紧退出。

魏祈宁又看了眼方才那青年,三位博士正亲自上前与他交谈,想来的确身份应当极为高贵。

无暇再想,正义堂学正龚劲松已经入堂。

此人四十多岁,当年考中举人后,便屡试不第,只得发奋考了举监入国子监就学,前前后后念了五年才肄业,他能当上学正,凭的全是会看人眼色,踩低捧高的本事。

学生们将写好的功课放置在桌角,等先生查看。

龚劲松手持戒尺,从第一桌开始,踱着步子一个个看过去,遇到写得好的微微点头以示表扬,遇到写得不好的,先掀眼皮看看是哪个,若家世好,便微微摇头,说一句“须用心”,若是家世一般,甚至是民生出身,那一把戒尺便结结实实招呼上去,一记下来,把人手掌打得通红。

魏祈宁坐在座上,微微握了握拳,她一字未写,还不知要挨几下,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不一会儿,龚劲松便行到魏祈宁桌案前,对着她空无一物的桌角不悦道:“魏祈宁,你的习字呢?”

魏祈宁硬着头皮站起躬身道:“先生,学生未完成习字,愿领责罚。”

龚劲松捋着山羊胡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你未做功课?”

国子监向来监规森严,即便权贵子弟,在整体氛围的影响下,也鲜少有不做功课的情况,今日还是龚劲松从教以来头一次遇上,这魏祈宁原来次次考较便都在末尾,如今竟连功课也不做了!

他顿时感到自己的权威遭到挑战,气得涨红了脸,山羊胡吹得一翘一翘,声色俱厉喝道:“未做功课,该罚十下,你可认罚?”

那戒尺是上好玉石做的,比普通木质戒尺结实,打下去更疼上数倍,平日先生惩戒学生,顶多三五下,此时要打十下,魏祈宁那张无甚血色的白皙脸颊和瘦弱的身形,着实让人捏把汗。

林进益在旁听着,他平时虽怕学正,此刻也赶紧道:“先生,祈宁不做功课,实则是因他受了伤,身子弱的缘故,定不是有意的!”

龚劲松回身狠狠瞪了林进益一眼:“你那字也如春蚓秋蛇,怎还有心思替他人说话?”

他说着,又上下打量魏祈宁一眼,目光在她额头处暗红色的伤口停留一瞬,便又被怒气掩盖:“魏祈宁,我瞧你尚能行走读书,有伤可不是不做功课的借口。今日若不罚你,难以服众。你可认?”

魏祈宁伸出双手,低头道:“学生认罚。”

龚劲松将她领到中庭,当着六堂所有人的面,开始一下一下的打。

六堂内上百双眼睛齐齐望着这边,有的鄙夷,有的不以为然,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无动于衷。

魏祈宁咬牙忍受,只当替自己换个教训。虽然昨夜又是受伤又是罚跪,遭遇太多变故,但若是她多留心眼,昨夜罚跪完后,便会想起功课,今日也不至于此。

第一下时,她手心便开始泛红,又麻又疼,第二下第三下,疼痛从手心的一小块皮肤蔓延至整个手掌,到第五下第六下,她只觉掌心里有成千上万的蚂蚁来来回回啮咬,双臂开始不住打颤,直到第十下落下,她的双手已经又红又肿,失去了知觉。

龚劲松打足十下,冷声问:“今日之教训,你可记住?”

魏祈宁疼痛难当,双眼通红,颤巍巍垂下双手,强忍着哽咽道:“学生记住了,绝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