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观魏承禄,他脸上长了一些小红点,神情也有些异常的亢奋。明明已经入了夜里,空气渐寒,他却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敞胸露怀。虽说这是在他府上,既然他不惧寒这么穿也没什么,但在魏华年的印象里,魏承禄早些年的时候却极为怕冷,一到了冬日里便会患风寒,到了三月份还狐裘不离身,当年她还跟着其他几位公主一起笑过他。
转眼间,魏华年已经被魏承禄拉扯到了椅子上坐下来,小婢女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奉茶,被魏承禄眼睛一瞪,险些把茶杯摔了。
魏承禄看着魏华年,眼神变幻莫测,最后试探着问道:“我受父皇责骂的事,你可有听说吗?”
魏华年点了头:“从母后那里听说了的。”
魏承禄冷笑一声:“果然,她嘴里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说。”
魏华年忍了再忍,终究还是开口道:“母后不是外人,况且,她让我来见你,都是为着你不去看她,她挂念着你,怕你出了什么岔子。”
“我能有什么岔子?”魏承禄冷哼一声:“她若是念着我,当年就不会一味的退让,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关进了宗人府,连半句话都不肯说!”
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魏华年见他如今这副样子,便知道自己对他说什么也没用。
皇帝上回重责大皇子魏承禄,是因着他把皇帝送往南陈的一副字画给用茶水打湿了,皇帝这才雷霆震怒,当着诸位朝臣的面责骂了他。
数年前,在大晋还没有灭北周的时候,周后主项均同南陈皇帝安叔礼便签订协议,两国皆为友邦,永世互不侵扰。当时周后主项均因为畏惧南陈所凭借的汉江天险,考虑到若是北周水军一下汉江,无论交不交战定然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因此,一直到北周改朝换代之前,和南陈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发生过任何强烈的冲突。
而天顺帝魏坚却不一样,他同南陈之所以重修旧好,是因着他如今在忙着对付北方的契丹,还要时刻提防着突厥、西域等这几个时刻想着要踩大晋一脚的小国。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同南陈再打起来,那大晋朝岂不是四面受敌?所以魏坚自然会主动去同南陈联络关系。
关于这些形势,就算魏华年不入朝堂,她也能根据她听来的只言片语,大体上能猜上个七七八八。但心里清楚归清楚,归根究底,她到底也仅仅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虽说被皇帝封了封号,也给了头一份出宫建府的殊荣,但她始终是个妇道人家……
之前她还一门心思的想要辅佐大哥魏承禄,以为他若是为帝,定然会成为一位有道明君。可二皇子对他使了那么多次绊子他都挺过来了,却唯独没有挺过宗人府那次。如今变成了这副风声鹤唳的模样不说,还时刻担心有二皇子的人来加害于他。
魏华年心疼自己的兄长是一回事,但若是魏承禄有心,她现在依旧能豁的出去,筹谋算计着帮他继续夺位。可魏承禄如今这副样子,还要她还怎么帮?
所以她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要回到府里去,同阿璟好好过日子。
回了府里,阿璟已经睡了。
魏华年在魏璟睿屋里坐了会儿,看着他还没一会儿便把棉被给踢了,细嫩的小胳膊小腿露在外面,魏华年怕他受凉,又连忙去给他盖上,出门的时候吩咐小婢女好好照看,别让他再受凉。
“主子……奴婢有话想同你说。”
魏华年要回房,晚秋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魏华年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何事?”
晚秋疑惑的道:“周公子是不是误会您啦?她今日说的那些话……着实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魏华年想到那人今日那副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模样,何止是大逆不道,轻哼了声道:“想来她说的那些话,一语一言皆当真是发自肺腑,若不是阿璟喜欢她,本宫定要——”
“主子,您要对他怎样?”晚秋急忙问道:“要不奴婢这就让人去把他绑来,给您赔礼认错?”
魏华年神色淡然道:“不必了。”
“诶?公主,那咱们就这么算啦?”晚秋这下听不懂了,这要是旁人对当朝公主如此大不敬,怕是要直接拉到京兆尹那里吃板子了,打板子这还算是轻的,若是搁到其他几位娇贵的公主身上,直接拉到刑部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周锦鱼这个人……”魏华年忽然勾起了嘴角,轻笑一声:“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处置,公主您尽管吩咐。”
晚秋在想,公主是想把那周公子直接绑了来,让他扣头认错好呢,还是直接把他拉到京兆尹那里,去打板子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