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皓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对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态实在生气,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不要命的喝了两大碗酒,红着眼道:“我有时候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什么都不想,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我那个远嫁契丹的长姐!”
“你醉了,我出去给你打碗井水喝。”周锦鱼想,孙皓一定是喝醉了,在借机向她撒酒疯。
因为这些话,平日里那个跟自己吊儿郎当招摇过市,喝花酒逛青楼的孙皓是断然不会说的。
孙皓愤愤道:“有时候,我也真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
周锦鱼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严肃警告道:“你醉了,别说了。”
孙皓苦笑:“听我说完……”
周锦鱼看着他,不发一言。
“就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孙皓苦笑:“仅仅是他一句话,长姐就要嫁给契丹人。”
“长姐她不想嫁人,你知道吗?但她为了我,还是欢欢喜喜的穿上嫁妆,谢主隆恩,去了契丹。”
“圣旨下来的那日,我和长姐用早膳的时候,长姐还同我说,她看上了府上的教习先生,让我帮她跟娘说道说道。”
“可晌午一过,圣旨就下来了,让她嫁给契丹人。”
“你说,哪有这种道理?”
周锦鱼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起身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醉了,我出去给你打碗井水清清脑子,再胡言论语,怕是要抄家灭族,你也知道,你长姐嫁人都是为了你。”
孙皓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终究咽了回去。
其实孙皓说的这些,周锦鱼又如何不知?孙皓的处境以及整个归宁王府的处境她都一清二楚。在没有来潜龙寺当俗家弟子之前,他一直在归宁王府,给小王爷孙皓当陪读。
五年前,契丹来犯,皇帝为了安抚契丹,送走了孙皓的长姐孙甯,去契丹和亲。
契丹向来对大晋虎视眈眈,孙甯嫁过去会遭遇什么屈辱不用想也能知道。其实依照历朝历代的规矩,向来都是由公主也就是皇帝的女儿去和亲的。可皇帝又哪里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受辱的?
可孙皓恨归恨,恨也没有用,他一个空有世袭王位的异姓王爷,因为父亲功高盖主,原本就被皇帝所忌惮,皇帝一路打压下来他就只落了一个归宁王爷的名头,连个实权都没有。
如果这次真的如传言那样,契丹再次打过来,指不定皇帝会第一个拿他归宁王府来开刀。
周锦鱼感觉得出来,孙皓不仅是在怨恨,或许,他这是在害怕。
所以,周锦鱼想,孙皓急需要自己打一舀子冷水,来给他清醒清醒。
然而柴房的门刚一打开,冷风灌进来,周锦鱼竟然看到了一双黑不溜秋的小眼睛,正直愣愣的盯着她。
这双小眼睛的主人白嫩白嫩的,穿着一身紫色的小春袍子,青绿色的宽腰带上挂着一块白玉坠子,长得就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一样。
周锦鱼愣了:“这是哪来的小糯米包子?”
小糯米包子一动不动,只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周锦鱼,炸了眨眼。
周锦鱼也炸了眨眼,捏了捏他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小糯米包子不让捏,抻了下腰,躲开了。
周锦鱼笑了,她收回来捏他小脸的手,搓了搓:“你还挺小气,给我捏一下能怎么滴,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小糯米包子眨眨眼,摇摇头,就是不给捏。
周锦鱼乐了:“还挺倔。”
“这哪来的小孩儿?”孙皓听着动静走过来,看到这个陌生的小娃娃一怔,随即笑起来:“周锦鱼,你不会是有儿子了吧?”
周锦鱼也不生气,笑道:“我可生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希望能有个像他这么好看的儿子,你看这张小脸长得,跟瓷娃娃似的。”
她笑着去摸小糯米包子的脸,小包子依旧不给捏。
孙皓抻着头往外看了圈儿:“孩子哪来的,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来么?”
潜龙寺的后院并不大,东西南北不到十几间静房,院子四周一圈儿桃树,中间一口水井,一眼就能看过来。
周锦鱼也懵了:“我不知道啊。”
两个人正说话间,小包子竟然一闪身,从他们二人的身子缝隙里钻过去了,他颠颠儿的走到小桃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那只他们还没有吃过的荷叶包裹的烧鸡,咽了下口水。
周锦鱼紧随其后跟进来:“这是饿了啊。”
小包子看着周锦鱼,眨了眨眼,认可了这种说法。
周锦鱼哈哈笑起来。
孙皓连忙跟进来,质问道:“哎?你这孩子怎么进来了!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娘呢?”
周锦鱼站在小包子身侧,蹲下身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包子仰着头,不给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