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不理解,刘古道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牙口还这么好,还狼吞虎咽的。
刘古道道:“这个韩絮自比风流才子,这才子么,他是不沾边的,只是这风流,也不是真风流,那是无耻。”
庆鱼年:[二更]
刘古道此来,周锦鱼听他讲了一个笑话。
说是韩絮作为吏部员外郎,去岭南办差的时候,在官船上遇到了一个歌女。
那歌女年近半百,在弹了一曲琵琶之后,满座都赞叹其技艺高超。
而韩絮身为一个就连屋子里都挂着名家字画的文人雅士,自然对这个歌女更加赞赏。
歌女坦言自己年轻时曾经受过世家子弟争相追捧,如今年老色衰,相公死后,又时常受到公婆的打骂责难,这才在此卖艺为生。
刘古道讲到这里,笑看着周锦鱼:“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刘古道眼前的一盘酱汁排骨已经全吃光了,周锦鱼抬起了筷子,又悻悻的放了下去,没好气的问道:“怎么着了?”
刘古道哈哈笑起来:“韩絮竟然娶了那歌女,当了他府上的四夫人。”
周锦鱼忽然来了兴趣:“不是,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刘古道笑道:“当然不对,那些在官船上卖艺的歌女,难道就不知道眼前的官船上皆是达官显贵么?她们编造一个凄惨的身世,无非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嫁到官家,便是只当个姨太太,也是赚的。”
周锦鱼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觉得,若是一切都如那歌女所说,那韩絮娶了她当四夫人,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跟他私德败坏,没有关系吧。”
刘古道道:“你说的不错,这事儿怪就怪在,那个歌女所说的公婆刁难不假,只是,她的相公压根就没死。”
周锦鱼惊讶的一声:“哦?”
刘古道道:“非但是没死,反而后来一纸状书告到了京城来,说韩絮强抢民妇,要官府给个公道。”
周锦鱼问道:“那后来呢?”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飞速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刘古道在讲故事的时候压根就没闲着,他手上的筷子几乎能飞起来。
周锦鱼若是再不吃,怕是眼前的几道菜都要被刘古道给吃光了。
刘古道继续道:“这后来啊,京兆尹衙门因为此时涉及朝廷重臣,不敢擅自做决断,京兆府尹原本打算把此事压下去,毕竟韩絮背后还有个韩禀信,京兆府尹便是再刚正不阿,也不敢同韩禀信叫板。只是没成想,韩絮后来却把那歌女的相公给杀了。”
“什么?”周锦鱼反应过来,唏嘘的摇了摇头:“得,这位风流大才子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刘古道道:“算是吧。”
周锦鱼问道:“那后来呢,那歌女后来去了哪儿?”
刘古道道:“如今韩絮已经入了大牢,听说他府上的几位太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命去呢,那歌女最后进门,怕是什么都得不到吧。如今她没了富贵,又不能继续回公婆家,这下估计真的要当个身世凄惨,凄凄惨惨戚戚的歌女了。”
周锦鱼撇了撇嘴:“也算是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都是她自找的。”
刘古道放下筷子,终于不再吃周锦鱼的菜了。
看着风卷残云一般的那几道菜盘子,周锦鱼实在是想哭。
刘古道站起身来,笑道:“锦鱼,如今吏部终于恢复了太平,我也要告老还乡了。”
周锦鱼怔了怔,又明白过来,吏部之前由苏潜和韩絮这两个人搞得乌烟瘴气,刘古道摄于这两人背后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刘古道把这两个人全都解决了,他这也算是功成身退,刘古道如今年岁已经大了,若是要请辞,天顺帝怕是也不会不同意。
刘古道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还年少,有的是时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秉烛夜读考状元呢,你小小年纪便能做到五品高位,着实少见,官居一品,也指日可待。”
周锦鱼笑着道:“我么,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身居高位,如今我只盼着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要出大错,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也便罢了。”
刘古道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点了头笑道:“人各有志,你倒是我比我洒脱,我这一辈子,功名利禄,说是不在乎,其实又岂会真的打心底里不在乎的,可有些东西,你越是拼了命的想,便越是得不到,倒还不如像你一样,一切随心。”
周锦鱼笑了笑,只道:“我这是懒,可没大人您说的这般心思透彻。”
刘古道摇了摇头,笑着伸手指了指她:“你啊你啊,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宠辱不惊,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