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杨梅爆珠(91)+番外

他忽然有点明白何云川作为一个陌生人进入他的生活,却为何给他熟悉感。

不管是样貌,打扮,气质还是笑起来的感觉,何云川很像夏逢意。

听温渔说了来由,何云川笑意渐深:“是告白用吗?送女生那当然是一大束红玫瑰了,数目可以挑一个对你们比较有意义的。”

“不,不是……”说出“告白”两个字后,温渔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声音如同蚊子哼,“……要给女生的。”

“嗯?”何云川诧异地望向他,随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失笑道,“哎呀,我都倏忽了,原来是男生吗?你条件这么好,应该没问题的。”

温渔脸更红,要滴出血一般,他不自在地走了两步,佯装打量一旁艳丽的蔷薇科花朵,良久才故作镇定地说:“其实,我……我不确定,我很想讨他喜欢。他偶尔应当也觉得我是特别的,但更多的时候,我看不透。”

“看不透什么?”何云川随口应和着,听客人的倾诉他心里有了底,替温渔挑着花的品种,捏在手里先做基础造型。

“我有时候觉得他是喜欢的,有时候又觉得他在抗拒我和我带来的一切。”温渔说,沮丧地玩一枝被剪下的尤加利,“想把关系确认下来,这样他不会对我说谎。”

何云川笑了笑,招呼他看手里的花:“这样行吗?”

视线接触,温渔眼睛亮了亮:“好美!”

浅绿桔梗与白色虞美人组合,周围衬托上尤加利,盛开小白花的雪柳,虽然暂时看不出最终被精心修剪后的模样,浅色重叠在一处层次分明,显得干净清新。香味不会太重,又不像红玫瑰那样寓意深刻。

“那我替你简单修理一下。”何云川说,手上动作快而轻巧,像在捣鼓艺术品,“送男孩子嘛,不用太复杂,随便扎起来就很好看——很多时候,我们这样的人,话不用说得太分明,如果他看到,一定会懂,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怕他不喜欢。”温渔说。

何云川笑出两颗虎牙:“那你留着啊,这雪柳挺贵的呢!”

温渔被他一逗,心情没有适才那样紧绷了。他找了个地方坐,又不安稳,索性起身细细打量何云川精心照料的花,像预备记住每一个细节。

这是他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一天,他要向时璨告白。

捧着花,向何云川道谢后出了门,阳光清亮。

温渔这句话拖太久了。

被时璨抵在黑板和他中间的时候,他拍掉发梢一点粉笔灰的时候,放学后抱住他校服外套的时候,和他一起迎着大雨踩出一串水花的时候……

公交站台上被亲吻的时候。

他就早该说的。

“我喜欢你,时璨。”

自建房小区如同每一日那样陈旧,温渔抱着花下车时,露天茶馆里打麻将的几个中年妇女目光一直黏在了他身上,笑意不那么宽容,像看好戏。

她们的目光使得温渔很不舒服,他找到时璨家的单元楼,快步走了进去。

时璨住在四楼,不高也不低,温渔前两层爬得快,接着忽然醒悟一般放慢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束花,生怕掉了一片叶子,心跳愈来愈快。

该怎么开始呢?

时璨,我有话对你说。

时璨,这个,你看漂亮吗,可不可以放在你家?

他脑内反复预演每一种情形,又挨个推翻,以至于这种甜蜜的煎熬一直持续到轰然巨响,什么物事沿着楼梯滚下摔在他的脚边时,温渔才如同梦中惊醒,吓了一大跳。他定睛一看,差点没抱稳花——

那是一个小小的医药箱,他曾见过,在时璨家电视柜下面。

温渔顾不上其他了,他扶着楼梯护栏,三两步冲到时璨家的楼层,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那扇不经用的门大开着,有点变形,上头泼满油漆,艳丽的色彩在此刻只让人感觉耻辱。几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遮住所有望向内里的视线。地上杂乱无章,被扔满了东西,衣服,玻璃杯残渣,坏掉的塑料小凳……

温渔站在楼梯拐角,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为首的人一边从那扇破败的门里走出来,一边扔掉手里一条椅子腿,啐了一口:“拖?他妈的就知道拖,你自己说多少年了?!我们是做慈善吗,啊?!老子告诉你,今天必须把钱给还上,管你想什么办法!”

又有声如洪钟的戏弄:“莉姐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去陪她睡几次,她一心软,说不定就跟老大说替你打个折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别说他妈利息太高,你借钱给你爸治病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今天就是底线,别怪老子不客气,不给莉姐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