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杨梅爆珠(8)+番外

一通电话普遍得花半个多小时,温渔给他每道题挨着讲一遍,听不懂的就先把答案记下,第二天再问。就这么日日往复,习惯之后产生了些暧昧不明的依赖。

温渔乐见其成,等从初中升入高中,居然还能保留下来。

但他不再为“好学生”的调侃而感觉脸烧了。

“……你看这个x值,代入方程去,左右两边是可以消掉的,于是就剩了一个y值。你可以把这个先算出来,再反推……”他低声讲题,坐在那把宽大椅子扶手上,弓身时手臂擦过时璨的肩膀。

窗帘拉拢一边,恰好装下半截黄昏,落在敞亮的卧室中央。

时璨握着笔,“嗯嗯”地应,按温渔说的将未知数挨个带进去算。他在电话里听温渔讲题也是差不多的腔调,慢条斯理,很有耐心。

温渔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时璨印象里,那些拿着笔记本问他题目的小女生从没这种待遇。学习好的男生在班上会被多青睐,可每当遇见差不多的情形,温渔总是不耐烦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把草稿抄一遍,撕下来拍在女同学面前。

时璨心旌一荡,手指微微用力压断了露出的铅笔芯。

“啊呀。”温渔说,有点使坏地拿起来看,指腹被擦出浅灰色的印记,拂过试卷时又带出一抹更浅的颜色,像不经意染上的灰尘。

“啊什么?”时璨抬起头。

他和温渔的距离蓦地拉得很近,几乎连他脸上的痣都看得清楚——温渔眼睛圆,眼角却很长,脸颊的确比初中时瘦了,嘴角一扬,眼珠灵动地转了转,似笑非笑的样子像只狐狸。

“没有。”温渔从扶手跳下去,带起一阵风,“你想什么呢,这也能算错?”

话音落在他写的“y=-2”上,时璨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往前两步多算了个负号。嘟囔一句“这你都能发现”,时璨低头擦掉修改,耳畔温渔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句话。

“纪月下次约你,你还去吗?”他说,比讲题时更慢的吐字。

时璨乱七八糟地改题:“什么去不去的……”

温渔提醒他:“纪月不是说了吗,麦子喜欢你,她想给你俩牵红线。那是隔壁的校花呢,多难得——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时璨咬着铅笔头:“不觉得。”

温渔:“真的?”

试卷上灰色的小字写了一排又一排,好不容易算出正确答案。时璨低头解决下一道题,把用过的橡皮擦头顶那一坨“尾巴”搓到掌心里。

在温渔期待了长久的沉默里,他莫名其妙地问:“你今天好像特别在意这个。”

温渔舌头打了个结:“没、没有吧。”

“有吧。”时璨学他的语气,铅笔在桌面滚了一圈,骨碌碌地靠上旁边的练习册书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麦子了,好在意她。”

“……没有!”这次是真的着急,温渔直接从床尾站起身。

时璨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可你这样像有了喜欢的人啊,难道不是怕我抢走她?”

温渔无奈地给了他一串小黑点,话说越多越显得欲盖弥彰,索性紧紧地闭上嘴坐在一旁,手里的课本从前翻到后,眼睛不停地眨。

“那不然,”时璨没有得到回答,捡了铅笔,放在上唇与鼻尖中间,噘着嘴含混地说,“你怕别人抢走我?”

温渔没话了,狠狠踢了一脚他那张椅子。实木的椅脚,结实踹上去反而弹得脚踝痛,温渔穿得夏天凉拖,霎时“哎哟”一声。

时璨立刻不看热闹了,也许他们的默契结束在这个动作,把喜欢与不喜欢抛到一边。他拉过温渔的胳膊,把他按回床尾坐好,自己则在他面前蹲下身数落:“发脾气不至于朝着凳子来嘛,下次冲我呗——”

“神经病。”温渔小声说,被他揉过的那条腿轻轻地踢时璨的手臂。

阳光只剩下一缕了,外间挂钟秒针行走的声音透过一面墙清晰可闻。温渔低头对上崔时璨的发旋儿,那人正专注地观察他脚踝红起的一块皮肤。

他眼睛眨了眨,忽然有一点发酸。

哪怕知道可能是玩笑,可崔时璨说得没错,他怕时璨被抢走。

他一早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前面节奏是这样的,因为校园顶天了就十来章

第四章

这是温渔的秘密,少年人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第一次焦虑落在时璨身上。

觉察之时是某个春日的黄昏。

他清晰地记得太阳从早晨便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小城的天空前所未有地湛蓝,仿佛预示着有什么好事即将降临。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老师的教学任务完成后自由活动,时璨被其他同学拉去打篮球,温渔向来不怎么参与他们的3v3比赛,把矿泉水给时璨放在场边——他倒一直都这么做——自己沉默地回教室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