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杨梅爆珠(174)+番外

他多优秀啊,陈千想,他早就知道易景行永远都是。

机场广阔无遮,阳光透过车窗玻璃,被过滤成清凉透明的颜色,照在他的手背上。陈千低头看,右手中指的戒痕已经淡得看不清了。

那时他说想要一个戒指,易景行不情不愿,怕别人多问,和他吵了一架,结果没过几天买了个。样式简单的铂金男戒,套上尺寸刚好,陈千拿到后第一件事就是朝易景行比了个中指,遭到猛烈报复。

他们分手后他还戴了一段时间,直到易景行婚后也没摘。

前些日子陈千辗转去了巴黎,看望一个从前帮助过的当事人,从她家离开后,他在街边被一辆轿车蹭了下。当时不甚在意,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他猛然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空荡荡的中指。

那枚戒指就这么被弄丢了,陈千没去找,只当它并不值钱。

再过一段时间,他看不见戒痕,就能忘记它曾经存在过。

回国后的第一餐在许清嘉家中,陈千先到酒店放下行李,随后简单收拾一番,衔接了些工作上的事,这才打车前往许清嘉租的房子。

他对此很不能理解,如果打算在燕城立足,就算房价很贵,对许清嘉和纪月而言又不是无法负担,为什么要租?他问过一次,许清嘉说因为迟早要回去,他打算再发几篇文章后就回家乡那边的大学工作。

陈千此刻站在那扇门前,清了清嗓子,摁门铃。

来开门的是纪月,抓着一把瓜子,说许清嘉正在做饭。他们之间毫无两年没见的尴尬,迅速地聊起来,陈千瞥见桌上的烟灰缸,有点心痒。

“月姐我能抽烟吗?”他掏出自己的烟盒给纪月看。

纪月丝毫无孕妇的自觉,随意地往沙发上躺:“抽吧抽吧,你们这些人抽的烟,就那点尼古丁,还不如我。”

陈千干笑两声,真就点了一根。

奶油味,甜得发腻,有带点梅子的酸,烟味淡极了。

在德国留学时买到的牌子,陈千掐着过滤嘴,他抽烟时间不长,有段日子却抽得很厉害,后来换了这个牌子才好多了。

“……然后时璨跟我说,‘没事啊我帮你养猫,我们家还有一只呢’,我就把草莓和菠萝给他带了,等生了小孩差不多接回家,也没什么不好。”纪月聊到这儿,忽然笑了,“阿千,我觉得好不真实呀,好像昨天才结婚,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陈千叼着烟,说话也含糊:“没事儿,你和以前一样漂亮。”

纪月鼓掌:“这话我爱听,还是你会说!”

陈千不谦虚地说:“那当然比他们几个聪明伶俐。”

这时许清嘉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陈千的烟,如临大敌,差点没当场拿起消火栓朝他一阵喷。他把陈千大骂一顿,说要惩罚洗碗,被纪月喷回去。

三个人总算坐下来吃饭,许清嘉手艺继承了他的母亲,硬菜很难上桌,但家常菜做得极好。他将就纪月的口味,又要顾忌她怀着小孩,放的辣椒比平时少,饶是如此,陈千太久没接触家常中餐,吃得也很开心。

许清嘉给陈千倒了酒,吃到中途,陈千突然放下了筷子。

“我刚决定了一件事。”他说,神情严肃,“也不是刚才,就是决定了这件事之后准备回国发展的——我,我要放下他了。”

陈千没有说是谁,可许清嘉和纪月霎时明白了他的指代对象。

半晌缄默,许清嘉拿杯子和他一碰:“恭喜。”

陈千说谢谢,他眼睛又开始疼,所幸半年来常在沙尘大的北非,眼睛干的症状还未能缓解,故而没有流泪。他揉了一下,心想这人真的有毒。

哪怕不刻意提到那个名字,光是想想,就让他心口一阵抽搐。

“虽然我不认为你做得到,但有决心是好事。”许清嘉抿了口酒,“我能问个事吗?”

“你说。”陈千单手托腮看着他。

许清嘉问:“千儿,你想放下他,只是因为他结婚了,对吗?”

“不然呢?”陈千反问。

这话仿佛正中他的预期,许清嘉嗤笑一声:“结婚了又不是死了,你放得下个屁——退一万步说,哪怕他死了,你也放不下的。”

满桌饭菜忽地索然无味,陈千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就当作死了。”

有时候陈千很不喜欢许清嘉旁观者清的模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许清嘉是对的。

和易景行在一起时,是陈千告白的,那年他十八岁,刚高考完。

他为此做了周全的准备,先出柜,偷偷地让易景行感觉到自己对他不一样,引导易景行明白喜欢同性不是一件丢人的事——陈千笃定易景行和自己是一类人,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事实证明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