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玦长歌(107)

“可是我不是你，”她含泪笑了，“我只想活着。”

昔玦沉默下来，生存的确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她不是不怕死，只是活到卑微时，还不如死去。但她不代表所有人，而大多数人是宁可卑微的活着。

“你是为夏侯绝伦效命，还是为夏侯长歌效命？”她眉峰凌厉起来，像罩了一层冰霜。

她并不意外昔玦会如此问，淡淡道，“夏侯长歌答应过我，等夏侯绝伦死后，会放我自由，”她看着信儿，目光中有浓浓的不舍和无奈，“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我真的只想陪在信儿身边。”

昔玦明白，女人一旦有了牵挂，便只想安宁。夏侯长歌果然会利用人性的弱点。

“冥界的鬼魂是夏侯绝伦要的，还是夏侯长歌要的？”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问，但心底的那个声音一直在鼓动着她。

冥后明显一愣，似察觉出她心底的那一丝怯意，垂着眸道，“是夏侯绝伦……夏侯长歌只交待我两件事，一是不能让你有事；二是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消息。”

昔玦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真的与他无关？”

冥后扯唇笑了笑，“那本往生簿，我改动过，本想指引你一下，没想到竟暴露了我自己。”

“其实你早就暴露了，”她目光点了点她的手，还有小可的手，“从第一次看见你们，我就开始怀疑了，因为你们俩人的手似乎一模一样，连手背上的痣都一样。或许这些小细节对于一个男人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完败之处。”

“不愧是女娲的后人。”她甘拜下风。

昔玦仰面吁了口气，却冷静下来，“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至于以后你如何选择，你最好想清楚。夫妻本是一体，若每天这样煞费苦心的隐瞒，你认为当有一天他知道真相时，会怎样？”

冥后点点头，“你说的对，我愧对了他对我的信任。”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她只有以命相抵，只是，可怜了她的儿子——

她蹲下身子，泪眼摩挲着抚着信儿的脸，信儿噘着小嘴，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冥后紧紧地抱住了信儿，她的儿子，从此要坚强，不管母亲在哪里，都会看着你。

她回头与一旁的小可对望了一眼，默契般心照不宣，然后用力在信儿的脖子后面点了一下，信儿一下子晕了过去。

昔玦感觉情况不对，正欲阻止，冥后回身一掌击向小可——俩人慢慢地倒地，双手交握，不屑片刻，小可的身体消失。昔玦知道，萧媺和朱二婶此时也已经消散了，原来小可才是真正的冥后。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没想到要她死，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罢了。

昔玦泪水决堤般涌出，她是不是错了，如果她没有坚持查下去，小可就不会死，信儿也不会失去母亲。

她暴露了身份，自知夏侯绝伦也不会放过她，与其连累冥君和信儿，不如自行了断，可是她忘了她说过，她想要活着。

竟只是一种奢侈。

风儿乍起，满天飞散着曼罗陀的花瓣，一场哀切悲糜的花瓣雨，疲倦的随风起落。天空中晕暗的寒云如歌如泣。

和风月色，风起月无色，风落月有声，那曲声曲调还犹然于耳，催眠的不是人心，而是人性。

对于冥后的死，昔玦如实相告，只是没有提到夏侯绝伦，小可一心求死，就是不想激怒夏侯绝伦，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后来的几天，冥界上下都陷入了丧痛中——

冥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幕后的主谋，沉痛之余，是浓浓的自责。昔玦感觉的出，他对冥后的感情很深，没有那样深的爱又怎会有那么深的恨。

索性此事并不光彩，所以也没有操办丧事，只对外宣称冥后仙逝。

熙颜回来时，听闻此事，也是惊讶不已，却也听出昔玦话中有所隐瞒，

“她当真没说出谁是背后主谋，以及那些鬼魂去了哪里？”

“没有。”昔玦果断答道。

熙颜审视的看着她，昔玦却无动于衷，依然神情有些恍惚。

“算了，人都已经死了，昔玦已经尽力了。”丘焰适时的出来为她解围。

熙颜见她始终低垂着头，知她心里不是滋味，便没有再问下去。

倒是丘焰，突然问道，“执剑龙王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不过他一口咬定，是夏侯绝伦偷袭的他。当然，夏侯绝伦不会承认……他还说有人陷害他，”熙颜提到这个事就头疼，他也无法想象，一向自诩甚高的夏侯绝伦怎么会蒙着面去偷袭执剑？这的确不像夏侯绝伦的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