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相思了无益(106)

她才问完，小乞丐便一脸慌乱，双手胡乱摆着。

“不不！那些钱太多了，我不敢要。我娘说，财多招人妒，财少避是非。况且，这些钱，也不是我挣来的，这样花着，我也···我也不敢。”

“噗嗤——”雾歌嗤笑一声，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小乞丐一番，道。

“如此甚好。”

“你有一位好娘亲。”君华亦瞧了他一眼，说道，随后又看了雾歌一眼，迈开步子朝远处走远了，雾歌跟上他的脚步走了三步，忽而回头对小乞丐轻笑。

“人世沉沦几十年，望你，此心不泯，一如当下。”

小乞丐仍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未曾离去。

······

两人走出许远，雾歌想了想，对君华说。

“你这人，心狠时一副模样，心善时，又是一副模样。”

君华略尴尬开口：“你想太多。”

“金水镇救那些个筑基期弟子是一回，如今小乞丐是第二回···”雾歌还未说完，脑中一时嗡嗡作响。

“我似忘记了些什么。”

君华神色微变，面上仍毫无起伏。

“城郊的骑射场也重建了，可要，去看看？”

雾歌低下眼，神情淡然。

“过去的事那便算是真过去了，如今一而再再而三重游原地，又能追回原先的光景么？”见君华面上仍无颜色，也无要开口的模样。雾歌接着说。

“如今，你同我说你心中大约是在意的我，可如今我不大想听你说这些。君华仙君，我只问一句。”

“从前，你可有丝毫，丝毫···除却利用我之外的喜欢。”

君华闭了一下眼睛，神情恍惚。

“你告诉本仙君，什么是喜欢。”他说完，只感到脖颈内壁上下难动的哽咽感。

大抵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雾歌呆了呆，随即轻松一笑。

“或许，我也不大懂。”

“那你又为何要同说本仙君，从前是怎般的欢喜我。”君华侧头看她，眸中清明。明明是这般明面上的混话，一见着他的眸子，竟连那丝毫情感都看不大出。雾歌被他此话说得一堵。

“我想，对我而言，也许是喜欢吧。”

不知想到什么，雾歌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整张脸都柔和了不知多少。

【第一次在东宫相遇，第一次，那人站在门后的阴影下，开口说话。‘雾歌，许久未见。’；第一次练功摔倒，那人朝我伸出手；第一次，那人带来宫外的桃花酥；第一次收到那人送的白玉簪；第一次，那人用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微笑对她说，‘杀了他，阿歌。’；第一次他抱住跪坐在血泊中微微颤抖的她如是说，‘你可愿助我···助我有朝一日得以坐上这宫里最华丽的那张椅子？’他若想要，她又怎能不给？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向来都会倾尽全力。记忆戛然而止，随后的那些，她不愿想，亦不敢再记起。】

仔细端详眼前之人的面容，将从前那人略微模糊的面容同他套上，一时恍惚。

“我记得，从前你镇日笑，同宫女太监、同那些皇子、同各色嫔妃，还有朝中重臣。”

君华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倘若说如今的你像一块冰，那从前的你，便向一只狐狸，还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雾歌想了想，说道。

“我自是我，又怎会有不同之处？”君华道。

空气中隐约传来香甜气息，浅浅细细。

才一嗅到，君华便蹙紧了眉，面上一片不耐之色。

“仙君！终于找到您了！天帝有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一头宽一头窄的拐杖落在两人面前，方一落地，便扬起一阵不小的灰尘。

雾歌一见来人，又听得他说‘天帝有命’心下一惊，急道。

“不知老龙王有何要事，速速说来才好！”

“这···”老龙王看了君华一眼，又有些迟疑的看着雾歌。

“说。”君华面色着实不好。

“是···启禀仙君，繁水那边···出事了。天帝···天帝见您迟迟未去，心下也不免有些担心仙君。故而派我老龙王前来寻您。”老龙王恭敬的答道，因来得及，面上不免还带了许多汗迹。话才说完，又伸袖往额前一抹。

雾歌问道。“敢问老龙王，先前也在别处听人说起繁水。只是，不知这繁水，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