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苏柳看着镜子里的守卫,年轻,富有朝气,是很新鲜的肉体,多好的人啊,如果不是在这个末世,哪怕不是这个令人不得已而为之的身份,她都会很迷恋。
只是,世事哪儿能尽如人意。
染苏柳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兴爷那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模样,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那个人,有四十几了吧,他们认识整整二十五年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他十八岁,在蛋糕店偷了块黑森林蛋糕,被蛋糕店的老板,追了好几条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她都有鱼尾纹了,哪怕是这么多昂贵的化妆品护着,终归不是当年的那副样子,眉眼之间,也再找不回当年的模样。
“柳姐?”
守卫试探地唤了一声,染苏柳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房门口的守卫,起身,脚步如屋顶上月光漫步的猫咪,轻盈婀娜,一步步地走到了守卫的面前。
尖锐又璀璨夺目的指甲,抵在守卫的下颌处。
染苏柳踮起脚尖,俯身靠近守卫,肩带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来,染苏柳发了狠,指尖用力,划过守卫的下颌,留下一条血痕,狠辣道:“兴爷要是死了,我第一个,就让你去给他陪葬。”
明明笑得那么好看,说出来的话,却令守卫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比发动机还要快,守卫惊慌失措道:“柳姐,是我不懂事,我这就去办!”
……
南京城的秋天,今年来得很早,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三伏天,此时已然吹起了秋风,树叶开始变得枯黄,满城的梧桐树,在凉风中,抖落一地树叶。
风卷起离开了家的黄叶,抛向高空,一辆吉普车疾驰而过,带来清晨时分,寂静如鬼城般的南京城街道,往日里的喧嚣和热闹不复存在,除了行尸,便是炮火袭击后的满目疮痍。
……
位于南京城边郊的全国安保等级最高的监狱,此时前些天超级暴风雨所带来的积水还未退去,泡着肿胀发烂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俨然人间地狱。
庞大交错的地道之内,一座地下宫殿,纵然看不见旭日升起,但也在机械钟表的叫声呼唤中,从沉睡到苏醒。
守卫带着人,领命急匆匆往治疗A区的方向走,走到半途,却看到不远处,白起正你走在他们前面,而这条走廊,通往的只有一个方向,那便是他此行的目的——谈书润的房间。
白起转身,整个通道安安静静,除了他之外什么也没有,觉得奇怪,刚刚明明感觉身后有人的脚步声,犹疑半晌,敛眸,装作无事般继续前行。
守卫抬手,示意往旁边躲起来的手下安静,其中有个胆子较大的,奇怪地问守卫,前面的人是白老大,他们见了,应该主动上前问好,怎么能够还躲起来?
“执行命令就行,废什么话?”
守卫啪地扇了巴掌手下人一巴掌,怒道:“现在整个地宫,柳姐才是我们的老大!把你的心思给我放好了!我们要效忠的人是柳姐!”
这巴掌下去,手底下人被打蒙逼,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会改会改,然而在守卫转过身探查前面情况时,手底下人攥紧了腰间的手枪,恶狠狠地瞪了守卫一眼。
……
谈书润是被拍门声叫醒的,伴随着白起震天响的清早起床铃声服务,声音洪亮。
“谈书润!起床!我有事情找你!”
“唔…叫魂啊……”
谈书润起床气很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完全不想要搭理白起,她嘟嘟囔囔地,把头往绒被里缩了缩,抱着软绵绵枕头,睡意铺天盖地而来,便要再睡过去。
门外,白起的拍门声坚持不懈此起彼伏,大有你不开门我就拍到地老天荒、山谷无棱天地合的架势,谈书润皱了皱眉,打着哈欠,睡意朦胧,摇摇晃晃着脑袋,下床给白起开门。
“谈书润,你干什么呢?我都敲门敲这么久了,你才来开?现在都几点了,能不能有点身处虎口狼窝的自觉?”
白起边念叨着边往屋里走,扫了一眼谈书润的房间,见满室凌乱,皱眉道:“你被抢劫了?乱成这副德行?谈书润,你昨天回来后,自己个儿又喝了多少啊,满屋子的酒气这么重?”
谈书润只觉得白起的絮叨落在她耳朵里,就跟那大夏天里的蚊子似的,嗡嗡嗡地叫唤个不停,简直要把她烦死的节奏,她的脑仁一阵一阵地抽着疼,揪着揪着,茫茫然,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和注意力。
“你来找我,做什么?”
谈书润本来便是准备要和白起好好地谈谈,如果谈话氛围良好的话,她甚至还打算和白起开诚布公地谈,但是现在她的脑子完全是把生锈了上万年的齿轮,怎么转,都咯吱咯吱地响,只能是先顺着白起的话头来开始,这场,结局未知,但她万分希望能有好结果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