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种惩戒冼清师并不放在眼中,但适才他见江飞渊被一群修仙者围攻,又以各己私利对之下狠手,却没有挥挥衣袖了结他们渡他们早入轮回脱胎换骨,并非畏怯有罪仙台,而是,他身为旁观者,看出了江飞渊未泯灭的善心,他并不想杀那群人。
“杀了他们就能弥补我这浑身的伤?”江飞渊将逐黎剑插入土壤之中,抬起左手拿给冼清师看,“不知是谁的剑划破了手腕,鲜血到现在都没止住。”
冼清师垂首凝视,骇然伤口流血不止,他内心一震,眉头紧蹙。
“我的右臂再一次发生爆破,血肉糊了我半张脸,”那时他还未失明,能瞧见断臂处的鲜血烂肉,险些痛死过去,“杀了那人的确能消我一时怒火,可弥补不了我失去的血肉。”
少年的面部神情接近扭曲,是强烈的痛,是心间荡漾的愤恨。
冼清师凝视他,抬起手,却如坠千斤石,沉重不堪,难以继续抬起,最终落回原处。
“你要如何做?”
江飞渊收回手,两眼随意瞟向一个方向,想起那群人一边往死里逼他一边大仁大义的模样,不由冷笑,“天地间,那有你打我一巴掌我却要原谅你的便宜事?我这满身伤痕,出自上百人手,痛在我心,伤在我身,这上百人谁也别想就这么算了。以牙还牙,他一剑刺不是我,是我命大,至于他能不能承受住我的一剑,无关我的事。”
狠辣阴毒的话语令冼清师内心一颤,此刻站在火光下的江飞渊与他所见任何时候的江飞渊都要不同,如果之前还有几分少年朝气,此刻便只剩不符他年龄所该有的阴鸷。
“此后,谁伤我一分,我江飞渊当伤其三分。”江飞渊一抹脸上的血液甩开。
“冥顽不灵,魔者。”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飞渊一听,神情僵硬,不可置信顺着声源之处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扑面而来的莲香,是云泽天下的菩萨莲的香气。
绢纱之下的冼清师眉头一动,身影一闪抬手拦住江飞渊的身体,接着竖起无形屏障挡住攻来的无形攻击。
一声爆破声后,一人着大红僧衣赤足而来,手持佛珠,一张脸妖冶艳丽,蓝眼两尾分印黑色无蕊桃花,使得他看起来不像佛不像僧更像走火入魔的妖僧。
佛莲子穿过云雾现身,狭长凤眸似有情似无情盯着白衣负琴人,余光轻扫被白衣人护着的江飞渊,面无表情道:“八位宗主虽为私利而欲杀江飞渊,却是江飞渊入魔作恶在先,理应被诛,他们替天行道,无错。”
观江飞渊身侧那人,修为高不可测,气息不似是雪终界人,他竟看不出是何方神圣,是人是佛是神是妖,奇怪江飞渊怎同此人相识,看他那般袒护,不像是一般关系。
“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人,这也无错?”冼清师冷酷道。
佛莲子道:“江飞渊入魔属实,不可狡辩。”
冼清师前所未有的冷冽:“那也轮不上你们来决定他的性命长短。你,要么离开,要么我送你离开。无眠山不欢迎尔等。”
“好大的口气啊!大蒜吃多了吧!”佛莲子依然威严十足,神情不改,“你乃江飞渊何人。”
冼清师道:“江飞渊还未入门的师父。”
师父?
佛莲子暗自惊叹,虽不见江飞渊数年,关于他的消息他仍有掌握,还不知他何时另拜了师父。移开目光落在江飞渊脸上,不同方才那般充满倔强与痛恨,还有一点楚楚可怜,此刻给人看的却是冷如骨子里的凶狠。
一袭落寞之情愫受不住控制涌现,当年赶走江飞渊实属情非得已,可现在……
来迟了。
即便解释为何要赶他走,恐也无法换回昔日情分。
他垂目,抬眼时蓝眸深沉,“你要拜师?”
“他不会杀我。”江飞渊道。
佛莲子只觉他话里带刺,好在面瘫已久露不出马脚。
“你会杀我。”江飞渊又说。
他很冷漠,丝毫没有念昔日情分。
佛莲子转动佛珠,内心百感交集,十分不是滋味。
“六年前你选择放弃他,因为他是魔,如今,他还是魔,你却关心他拜师与否,脸不痛吗?”冼清师冷冷开口,“立刻滚出无眠山,离江飞渊百丈远,别给本座出剑的机会,那样,你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弑神杀佛的事本座可不是没做过,劝你珍惜生命,远离江飞渊。”
佛莲子未看出此人来自何处,也未探得半分信息,忽觉惊涛之攻势正在酝酿之中,当即旋转佛珠的手一停。此势非他非江飞渊,便只可能是白衣人,江飞渊为入门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