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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太太的冬眠季(127)

“她没出关东街,你放心。”费忆南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 但愿它过一会儿不会再响, 他眸色黑沉, 望着她,“我们得好好谈谈应湘。”

“谈什么。”她语气了无波动, 甚至眸光指盯着地面,没看他。

费忆南动了气,几乎用生平自与她认识以来最严厉的口吻质问她, “你跟我说,果果是不是予安的孩子?”

应湘一怔,机械地抬眸看他。

“是的,对吗?”费忆南不可抑制地长叹一口气,失望至极,“你让明熙,像个外人一样找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她,她父母,如果知道予安还有血脉留在人间,他们会不会怨你?”

“他们有什么资格怨我?是我生的果果,是我养的果果,忆南,你不能因为自己爱明熙,就要求全世界的人去爱她。我不欠她的,相反她欠我的,欠果果的——”应湘歇斯底里。

“别这么说她。”费忆南残忍皱眉,“她不欠你的,也不欠果果的,予安愿意用命保她,因为她是他妹妹。不要用你的失常,负重与她。”

“我的失常?”应湘冷笑,“所以全世界就只有她可以得到爱是吧?果果不配拥有爸爸?”

“应湘,”费忆南遗憾,“果果没有爸爸的事情我们已经无力改变,但你可以让她拥有亲姑姑,亲爷爷奶奶,还有其他很多的亲人。你为什么不呢?”

应湘却根本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冷心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你带果果回宁城看湿疹,我听医生的形容和以前明熙提过的他们家族遗传性湿疹症状一摸一样,我再一想当年予安对你死心塌地就很难不往果果是他的孩子上想,当然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已经给明熙和果果做了亲缘鉴定,结果,你是知道的。”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应湘伤心地看着他,“给她们做亲缘鉴定?”

费忆南的神情无动于衷,他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一辈子柔情都给了自己妻子一个人,冷声道,“应湘,目前我仍未告诉明熙和我岳父岳母,是因为尊重你。我希望,你能放弃对我的执念,并且尽快给果果一个完整的家。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精神失控,到时候我不会让予安的孩子留在你手上。”

应湘倒退一步,眼神不可置信,“你对我太残忍了,我没有打扰你,我只想安静带着果果,过自己独居的生活不可以吗?”

“你可以。”费忆南深深吸气,才压抑住自己的火,“但你不要让你的精神状态,影响果果的成长。”

她是一个为爱到魔怔的女人。

费忆南初中认识她时,她不是这样的。

她的爱有时候让他感觉到可怕。

明熙昏迷的五年,应湘曾为他在西藏念了三年的经,祈求明熙苏醒。

他心里感动,也感激她,但这不是爱。

有一年,他去西藏看她,那时候果果才三岁,聪明的不得了,在色达和大师傅对话经文,小小的脑袋,装着令大人羡慕的大智慧,很有明予安的风范。他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予安到临终前都没得到应湘一个眼神,自己却用终身的辜负对待了她半生。

世事难料。

“所以你就把果果带走吧。”应湘笑着,眸光看着院墙脚下的一条青苔,“也算我成全你,让明熙得到所有的圆满。”

“你这么说我还怎么带她走!”他声音是真的动了怒。

应湘觉着这是一种奢侈,把他弄地动怒,他从来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不过是因对明予安的愧疚与责任,三番两次来关照她。

她一向看的清。

但也执迷不悟。

“应湘,我这辈子最大的奇迹就是明熙能醒来,所以我不会朝后看,只会带着她一起往前奔跑,而且其他所谓困难,在我这里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你懂我意思吧,不要活在过去的自责里,予安只会感谢你给他孕育了一个孩子,希望你尽快给果果一个完整的家。”

费忆南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应湘站在原地,双手捂在胸口,神情痛苦,人生最大的失误莫过于,深爱的得不到,而爱自己的不得善终,那种遗憾,那种痛,仿佛穷尽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

—她从小没有母亲,跟爸爸在一起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很敏感,忆南,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她。

费忆南看着车顶上方的天窗,漆黑高远的空,和粗壮的枝桠。

这情形一如那年在a大紫荆球场上深夜寂静无人的时刻。

—你疯了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回复那个人。

那个人手掌上拍着篮球,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没疯。

—我打算和明熙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