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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99)

陈星拿了酒给拓跋焱喝,拓跋焱酒量倒是很好,提着酒坛,到得河畔的一棵树下,先是自饮半坛,又看陈星,脸上带着红晕。

“天驰,”拓跋焱说,“我有话想对你说,自打那天陛下在御书房里与你提了……提了……那件事之后,我便想很久了。”

陈星自然明白拓跋焱千里迢迢,哪怕他们离开长安后,仍一路追到敕勒川下,是为的什么,若说为苻坚送信也就罢了,但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来找你”,而不谈他事,这令陈星内心十分感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星笑道,“来,干了。”

陈星主动与拓跋焱碰了酒碗,喝下。拓跋焱却怔怔看着陈星。

“你真好看,”拓跋焱笑道,“天驰,跟我回家吧,我一直想,和像你这样的一个人成亲,你只要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拓跋兄,”陈星叹了口气,直视拓跋焱双眼,说,“谢谢你不远千里地来找我,离开长安前,我忘了一件事,就是将它还你。”

说着,陈星将蜜酒浇了些许在手上,摘下拓跋焱送给他的那枚戒指,递了出去。

拓跋焱沉默不语,陈星便拉起他的手,把戒指放在他的掌心里。

“好。”拓跋焱说。

“给别人吧,”陈星说,“给一个你一眼看见,就觉得这一生,非他不可的人。”

“你就是这个人。”拓跋焱说。

“不,”陈星笑道,“我不是,我只是,凑巧是个符合你所想的、合适的、你觉得自己应该与他成亲的那个人而已。”

拓跋焱不解地看着陈星,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陈星带着点惆怅,说道:“你没明白,你该把这个戒指给一个……让你每当看见他时,心脏就会怦怦跳起来,总想找由头与他多说说话。看见他与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会难受,看见他难过的时候,你会不忍心,他朝你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开心,很快活。”

“而不是递给一个,大家都觉得你该与他成亲,他也符合你对共度一生的人的所有设想,于是你就该与他在一起,以为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他了。”

陈星扬眉,笑了笑,忽然就懂了方才那种,压在心头的奇怪感受。

“我不明白。”拓跋焱有点难过,紧紧拧着眉头。

陈星说:“没关系,答应我,你会一直记得这话,到了某一天,你也许就明白了。”

拓跋焱别过头,两人之间只有呼吸,再不说话。

“好的。”拓跋焱终于道。

“我带你走走去?”陈星又说,“暂时我还不想回去,项述答应了我……”

“你还是别让柔然人看见他为妙,否则就有命案了。”项述的声音忽然从树后传来,陈星吓了一跳,怒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同为习武之人,拓跋焱却仿佛早就知道项述藏身树后,说道:“大单于,冒昧叨扰了。”

“又怎么了?”陈星说,“你们对客人不是让打扫房间就是命案,敕勒盟还有没有半点礼数?”

“代国拓跋氏曾将数万柔然人俘为阶下奴。”项述从树后转出,已换回那身王袍,朝陈星说,“柔然人正喝得酒酣耳热,若知道他是谁,说不定得拔刀子捅了你情郎,恕我拦不住。”

“没关系,”拓跋焱戴上那戒指,朝陈星说,“知道你平安无事,我这就走了。”

“等等,”陈星说,“在这里先住几天吧,你远道而来……”

“回去告诉坚头,”项述朝拓跋焱道,“孤王最近没空派他的不是,但也让他规矩点,若再被我知道中原有什么动乱,可就说不准了,若连自己都城都守不住的话,我不介意替他收拾一顿你们鲜卑人。”

拓跋焱道:“一定把话带到。”说着翻身上马,纵马。陈星几步跑出去,待要拦阻,却被项述抓住胳膊。

“项述,你放开我……拓跋焱!”陈星喊道。

拓跋焱回头看了眼陈星,忽然现出笑容,那笑意里带着少许苦涩,却掩饰得很好,又朝他吹了声口哨。

“天驰!”拓跋焱喊道,“后会有期!”

陈星只得叹了口气,甩开项述的手臂,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项述皱眉道:“我不过回去换了身衣服,你又跑去何处?”

陈星:“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项述:“我恰巧路过,听见你俩在树下喝酒……敕勒川是我的地盘,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谁给你的胆子?”

陈星:“你……”

陈星在前面怒气冲冲地走,项述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绕过暮秋节会场,项述怒吼道:“你还敢拿大单于撒气?!”

陈星:“怎么?又想打我?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