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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92)

不到三天时间,谷地中已是门庭若市,全是排队看诊的人,项述的王帐外被挤得水泄不通。他每天什么事都做不了,索性只能坐到陈星侧旁,帮着用各胡语言朝病人问话。

又过了一天,先前看过的病人,无论伤风的、发烧的,陆陆续续地好转,“神医”的名头不胫而走,大半个敕勒川的病人全部涌向铁勒聚落。项述终于无奈,将大单于的王帐挪到了谷外空地正中央。

“长多久了?”陈星关切地看着一名匈奴人老妪,病人背上长了瘤,陈星心想如果冯千镒知道他在给胡人看病的话,说不得要在阴间大骂他一顿。

“三年了。”项述冷漠地翻译道。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看?”陈星说。

项述懒得翻这无聊话,陈星给她开了膏药敷上,又让下一位病患过来,问诊之时,忽见项述盯着他看,表情有点走神,看得陈星心里毛毛的。

“喂!”陈星道,“说话啊!”

那声“喂”顿时骇得帐篷里众人魂飞魄散,项述回过神,不耐烦道:“风湿!膝盖痛!脚痛!”

“这里呢?”陈星给又一个老翁看病,丝毫不嫌弃对方溃烂的伤口,先是清洗以后,再开药。

上来一个妇人。

“你呢?”陈星问,“生什么病?”

项述答道:“做噩梦,晚上睡不好。”

陈星:“这个没办法,开点安神汤吧,后面还有药材,你帮我拿点来。”

项述帮配了药,没想到身为大单于,居然被陈星使唤来使唤去的,众病人被陈星看过病,先是谢了陈星,又去叩谢项述,项述只挥挥手,便将人打发了。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陈星说,“看病人啊。”

“你……”项述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陈星:“?”

“没什么。”项述说,“他肋骨疼,大半年了。”

陈星按了下男人的胸膛,说:“睡觉是不是总趴着睡?回去把榻垫软点,别老趴着……下一位。”

帐外倏然喧哗起来,女孩哭喊声传入,陈星马上有预感,来了病人,且快不行了,于是让排队的患者先等等,说:“快送进来!”

项述眉头微皱,继而帐外用担架抬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车罗风?!”项述顿时起身,扑到近前跪地。

陈星忙示意帐中人全部出去,只见地上担架上躺着那青年脸色苍白,浑身满是伤痕,肚子上扣着一个陶碗,全身散发出臭味。

“车罗风!”项述焦急道。

“述律……空。”那青年喃喃道。

“你们认识?”陈星看了眼项述,自认识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方寸大乱,与曾经的项述简直判若两人!

“快救他,”项述抓住陈星的手腕,声音发着抖,“他是我安答,无论如何救他一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会的!”陈星吃痛,项述那手劲实在太大,手腕都要被捏断了,说,“你快放开!不用答应我什么事,我也会救他!”

一旁一名女子,一名柔然妇人正在哭,陈星被哭得无法集中精神,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救他!在哪里受的伤?被什么伤的?”

陈星解开绑在车罗风腹上的绷带,轻轻揭开那个碗,果然一如所料,肚破肠流。这青年的小腹处现出两道被利刃划破的痕迹,肚皮被划开。

除此之外,此人身上尚有不少被野兽爪子抓伤的痕迹。

“狼爪与刀伤。”陈星喃喃道。

项述抱着车罗风的上半身,长吁一口气,悲痛无比,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先把肚子缝上。”陈星先去开药,又说,“熬一碗麻沸汤予他喝下,我去准备针。”

第29章 改观┃心灯就在我身上,我有的选么?

陈星熬了一碗浓浓的麻沸汤, 想撬开牙关让车罗风服下, 车罗风却脸色惨白, 在北面山林间受此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此地,已耗尽了近乎所有的体力。

项述二话不说, 拿碗仰颈,将麻沸汤噙在口中,低头给他渡了进去。

陈星捏弯了缝线针出来, 让项述用烧酒洗过手, 在旁协助,沉声道:“多亏同伴让他用一个碗, 扣在肚子上以装流肠。否则若断了,哪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把灯与镜子全部挪过来。”

手下已驱走了帐内无关人等, 陈星先以烧酒为不省人事的车罗风清涤伤口,去掉脓血与秽物, 血越出越多,车罗风的身体渐冰冷,陈星又让打下手的两名柔然小伙子为他按住止血穴道, 扎针, 给车罗风止血。

“你救过受过这种伤的人。”项述见陈星轻车熟路,手法飞快,说道。

“没有,”陈星答道,“只给熊缝过针。”

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