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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48)

王猛在世时,大秦如疾驰的马车,一扫晋年间积弱疲敝的景象,愈战愈勇,十年间未有败绩,苻坚亦成为了不世出的战神。秦国亦成为了天下最有生机的国家。

苻坚常将王猛比作诸葛亮,引为知己至交。奈何王猛只活了五十岁便撒手而去,去世时苻坚亦遭受了重大打击,两鬓霜白,及至一年多后,方渐渐走出来。

“嗯。”陈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方才你所见的王子夜,”苻坚说,“乃是他的族弟。”

“哦?”陈星再扎针,连着在苻坚背上施了十来针。苻坚又自言自语道:“你与景略长得半点不像,但不知为何,朕看到你的第一眼,便想起了他来……”

“也许吧。”陈星扎完针,朝苻坚笑道,“因为王猛是我师兄,我俩在同一位师父门下学艺。”

苻坚豁然,及至此时,方爆出一阵大笑,丝毫不怀疑陈星所言,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星解释道:“自打入师门后,我只见过师兄两次,话也说得不多。一次是建元五年……”

苻坚说:“不错,那年景略助我击败恒温前,回了一次华山。”

陈星“嗯”了声,又说:“一次是建元六年。”

苻坚说:“景略与我在霸上作别,攻伐鲜卑慕容氏,大败敌军。”

这两次是陈星唯二见到大师兄王猛的机会,只因王猛面临神州大运到来之际,难以决策,归往华山,朝师门请求开示。在陈星记忆中,大师兄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待他也很亲切,但那时他终究还小,留不下多少深刻的记忆,只记得师兄与师父所谈之事的零碎片段。

“陛下不要动,”陈星按着苻坚背脊,说,“还有几针。”

“同门呐。”苻坚听完陈星解释,若有所思道,“师父已经去世了,当真可惜。那,你与朕的大单于,是否已有婚约?倒是门当户对。”

陈星:“……”

苻坚:“轻……轻点。”

“陛下,”陈星带着威胁的声音,稍稍靠近些许,说,“我和他不、熟。连朋友都不是!”

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与项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陈星简直没脾气了,难不成因为他是项述带进宫来的?然而仔细一想,自己对项述有相救之恩,项述又千里迢迢,把他带到了长安,也难怪苻坚最开始就误会了两人关系。

苻坚说:“唔,不是就不是,你不要冲动。”

陈星扎完最后两针,说:“好了,陛下不要动。”

苻坚又说:“你既然是景略的小师弟,离开师门,来到长安,想必也是为了安身立命,你对大秦,有何看法?”

陈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坐到一旁,答道:“只是过路,不久后我就得走了。”

苻坚忽然有点诧异,问:“欲往何方?”

陈星摊手,笑道:“不知道。”

苻坚趴着,稍稍侧头,又问道:“你与述律空约好的?”

陈星:“我与他没有关系,陛下。”

苻坚生怕陈星又要捉弄自己,忙示意好好,我们先不提这事,寻思片刻,又问:“陈天驰,你认为清河公主的表弟,我麾下散骑常侍,那名唤拓跋焱的小子如何?”

书房外,拓跋焱尴尬地咳了一声。

陈星:“……”

“陛下,”陈星诚恳道,“您身为皇帝,日理万机,为什么会闲着没事干,要来给我说亲?还是说男的亲事?”

苻坚说:“大单于与拓跋小子,俱是朕的好兄弟,为兄弟说门亲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陈星马上改口道,“可是说亲也是找女孩子吧!”

苻坚又笑了起来,解释道:“今年入秋,朕就准备颁一条新的法令,天下男子之间,俱可成婚,在婚事上,不必再受礼法约束。”

“听说了。”陈星百无聊赖道,“可我……”

苻坚做了个手势,打断道:“你别看拓跋小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大智若愚,聪明通透,年轻人,小事偶有冒失,这没办法,大事却从不含糊。你若愿意嫁他,当是良缘美事,何不就此留在朝中,为我效力?你与焱儿一文一武,又是朕亲自指婚……”

陈星:“我……”

陈星有点想趁着扎针不能动的机会,直接给苻坚一巴掌,但忽然心想不对,寻常百姓,得帝王指婚,嫁给朝中最为得宠的三军统领、四品武官、青年才俊,乃是何等天大的幸事?!自己家世再如何,眼下也只是一介草民,且别说百姓了,就算官家子弟,苻坚开了口,自然也是感激涕零,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陈星深吸一口气,笑道:“大家都是男人……”

苻坚说:“这就对了,何必忸忸怩怩?我们要的就是一句爽快话。在我们氐人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