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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101)

项述依旧沉默,陈星检查了自己的随身药包,将匕首收好,找来地图,端详片刻,对照项述所摹羊皮纸,以及塞外的山川河流地形,推测断峡与大湖所在之地,根据地图与北斗星指示,一路北上,说不定还能遇见阿克勒人,自己学会了少许匈奴话,届时朝他们问路,前途虽艰难,却仍有希望。

他耽搁不起了,只希望能在明年开春前,找到那枚传说中的定海珠。尽早了了一桩心事,也好回南方去等死。

时近日暮,外头传来欢呼声,陈星出外看了眼,下雪了!

“项述!下雪了。”陈星回到帐中,指指外头,朝项述说道。

项述眉头拧着,打量陈星,表情十分烦躁。

雪越下越大,今年入秋后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北风呼号,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席卷了敕勒川。篝火会挪到各帐篷中去,陈星独自在王帐前看了会儿,又有人送来晚饭,简单吃过后,项述只是望着帐外出神,陈星又喝了点酒,习惯了项述生人勿近的态度,便依旧躺在自己的小榻上,盖着薄薄的羊毛毯子睡下。

“你走不了了,”项述终于说,“大雪一下,北方封路,只能等到开春。”

陈星没听见,帐篷底下不住漏风,毛毯又薄,寒流一夜间涌来,夜半感觉到项述给他加了两条毯子盖着。

翌日清早起来,外头已是银装素裹,昨日那点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我的天啊——!”陈星震惊了。

山川、大地、草原,全都积上了厚厚的雪,就像在天地间洒满了银光闪烁的糖。烈日万丈,照耀着雪地闪闪生辉。溪流中一夜被薄冰封冻,早起的胡人正在溪边破冰饮马。

陈星打了个喷嚏,鼻子有点堵,项述却不知去了何处。

“太美了!”陈星自言自语道,赶紧洗漱,见案上放着早饭,吃过后裹上厚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一夜间整个敕勒川尽数变了模样,如同仙境般。

“项述!”陈星站在山坡上,朝下喊道。

项述穿了身及膝的虎裘风袄,束带衬得腰身笔挺,戴着顶狐尾帽,正朝一群铁勒人吩咐,铁勒武士则正往马上装载帐篷与物资,似乎是要出外经商。听到喊声时,项述朝陈星望来,阳光下唇红齿白的,看得陈星心中一动。

项述做了个手势,示意陈星在高处等着,转身上来。

“带你滑雪去?”项述说,“昨天过节没玩。”

陈星睡醒后,心情已好了不少,笑道:“好啊。”

他打算明天再走,既然是最后一天,终归得留下点记忆。于是项述背着一面骑兵盾,将陈星带到坡上,一脚踏上盾去。

陈星:“……”

项述:“上来,从身后抱紧了。”

陈星:“这怎么玩?会摔下去吧!连根绳都没有?!一脚踩空就得滚下去!”

项述不耐烦道:“废物!快!”

骑兵盾不大,陈星试着踩了下,项述却两手背到身后,瞬间锁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到自己背后,强悍一拉,让他抱紧了自己。侧身踩盾,唰地滑了下去!

“啊啊啊——”陈星被项述带着,顿时从山崖上俯冲下去,一颗心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项述还一踩盾尾,弹跳,带他凌空飞起,安然落地。

陈星:“……”

项述:“还来?”

陈星心有余悸,只觉太刺激了,斜坡陡峭,那感觉与跳悬崖差不多。

“我刚没睁眼睛……”陈星说。

“怂。”项述嘲讽道,吹了声口哨,召来马匹,翻身上马,带着陈星复又上了更高的陡坡,陈星朝下望去,足有将近三里长,顿时有点脚软。

“这次你在前面,”项述道,“眼睛睁大!”

陈星狂叫道:“哇啊啊啊——”

接着不由分说,又被项述抱着,疾飞下去。但在最后一小段里,陈星回过头,朝项述说:“项述,我明天就……”

正一回头,两人的唇却差点碰上,项述倏然脚下一滑,陈星站立不稳,被盾牌带得飞了出去,摔在雪地里。

“哈哈哈哈——”陈星满脸雪地爬起来,嘲笑项述,“你刚刚是不是脸红了!”

项述赶紧起身,脸上带着怒意,说:“你做什么!”

陈星忙摆手道歉,心想项述这种人,似乎对与人亲近很不好意思,居然也会脸红!那天差点被车罗风亲上的时候,项述的反应比这还要更激烈点。

陈星捡起盾牌,说:“再来一次?”

项述接过,走向马匹时,车罗风却从一旁过来了,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上远远看着两人。

项述示意陈星,意思是“你看?我就说吧?”。

车罗风:“打雪仗?”

项述打量车罗风,问:“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