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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明(67)

作者: 阿伏 阅读记录

来前谈羽让梅资搜了这个展的宣传信息,贴出来的人名里他只认识许衍一个。两人又闷头搜了其余名字,几乎个个都有满满的履历和长长的头衔。

这么看,倒数许衍背景最干净了,只提到他是渠星推荐来的新星,好像要把他塑造成最神秘的天降嘉宾一样。

在谈羽眼里,许衍的字自然是天上地下第一好的,勉强别人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显然不大可能,但他也不希望旁的人去批评许衍的字。

现在这个年代,攻击面向大众的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人们毫无理由、毫无逻辑地去抨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的事并不罕见。而许衍的名字后边就缀着高亮的渠星,他是宣传手册里公开的秘密武器,这无疑会让他与他的作品成为人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刚才他们和不同的人不断擦肩而过,谈羽听到了许多评语,夸赞多是一个“好”字,批评却像涓涓小溪,叫人再也无法小觑任何一个人的批评能力。

他有点紧张,不知最后一幅字是怎样的景象。这种情绪太浓厚,导致手掌心被接连挠了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这几年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幅字。”许衍说这话时没有什么多的情绪,平淡极了。

谈羽转头看他,只能模糊看到一点轮廓,分辨不出任何有用的表情。他握紧了许衍,一颗心跟着迅速平静下来:“好。”

到了展厅的核心区域,同外间的布置方式都不一样了。

这次的新锐书法家只有三位,各自呈现作品的空间都是独立的。基本上可以说,这样的空间对一幅字来说绝对是过大了,这样布置的意义几乎就摆在明面。

——作品承载的意义远大于其物理上的面积。

许衍的字是前一晚才写好的,来不及、也没必要做更精美的装饰。在最普通的白宣纸上用黑色的墨汁写了字,再覆在木头支架上,静静地立在中央。

和外间大部分作品没什么差别,黑白分明,甚至更简单,只写了一个字。

“我写的是‘明’。”

“哪个明?”

“明亮、明天、明白、明智……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不知道。”

这世上没什么奇迹,谈羽就站在“明”字面前,可他只能捕捉到一团黑与白构成的迷雾:“给我讲讲吧。”

“写得不算干净,墨点溅出了很多,但到了最后一笔浓墨转寡,收笔有些柴。笔画也不干净,没有一笔写得规整,甚至有一横有了飞白书的痕迹。日和月靠得不算近,有点远,被中间繁杂的墨迹缠在一起,像是不得不凑成了一个明,可它确实是明。一个很大的明,只比我矮一些。”

眼前还是不甚清晰的黑白,谈羽不想再看了,稍抬了点下巴,闭上了眼。

白纸上落的“明”,小学一年级都能写出的字,却被黑墨造就的纷繁复杂。有飞溅的墨点,有运笔时本该轻、却写明了痕迹的连接线,听说连短横里都有空白的缝隙……

听起来,好像是个很酷的“明”,再懒得用技巧去隐藏行字时的笔触,将一切原原本本地留在纸上,展现在人们面前。

写的是“明”,写的也是“我”。

依然能听到同一个空间下的评论,每个人和“明”碰面的第一观感都不同,褒贬都有,谈羽却觉得不重要了。

他没有艺术家的敏锐灵魂,可他有向爱人靠近的天然渴望。不用看,他听见了许衍的声音,写作“明”,实际藏的是万千思绪,说不出、道不明,却依然想让他明白。

幸运极了,对许衍,也对他自己。

几乎不用再说多余的话,谈羽抬手碰了碰许衍的头顶:“晚上一定玩得开心,我不等你,你可以玩到天亮再来见我。”

许衍说了声“好”,执行得彻底,真玩到了快五点才回了酒店。他有多的房卡,蹑手蹑脚刷过,猫着腰站进玄关,和对面坐着的谈羽打了个照面。

基本就只剩几寸清明的人愣了愣,下意识地直起腰整理了一下头发:“宝贝。”

他实在是满脸醉意,脸蛋都飘了火烧云,谈羽逗他:“你是怕喊错名字,所以叫宝贝糊弄我呢?”

许衍傻笑了一下,竖起食指摇了摇,可说话前还是仔细看了看谈羽的脸,这才胸有成竹地说:“啾啾,谈小鸟,我们谈羽,我没说错吧?”

看谈羽没摇头,他快快乐乐小跑过去,直接坐进了他怀里,胡乱亲了亲:“好想你,马上就要喝醉了,为了你才清醒着回来的。”

酒意熏人,许衍有点害羞,脱了外套,回身往茶几上放。他眼睛尖,一眼看到了一个精美的信封,身体也不僵硬了,倒仰过去捞了起来:“送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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