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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乱臣(114)

几乎同时,庙内背对着他们的紫衣男子倏地负袖转身,朝窗棂后投来两道凌厉目光。

夭夭大吃一惊。眼泪像触到滚烫的炭火般。

气度华贵,不怒自威,仪容修美,俊朗绝伦。更重要的是,眉目与穆玄有五分肖似。

庙中的神秘男子竟是穆王!

察觉有人闯入, 跪在地上的红裳女子也霍得站了起来,抱紧怀中襁褓,警惕四顾。

“出来。”

穆王慢慢吐出两字, 眉峰紧拧,声音冷厉。显然已察觉到外面的异样。

眼下躲无可躲, 再不主动现身, 只怕会被穆王那一身浑厚刚烈的灵力给活活震死。可若暴露行迹, 在一个鬼村中撞见穆王私会“情人”这等辛秘,被灭口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底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夭夭下意识去看穆玄。他脸色苍白,嘴角尚淌着一缕血线, 不断滴流在身着的襴袍上,额角生汗,眉峰微微蹙着, 显然伤的不轻。

“你早就猜到了?”

夭夭用唇语问,不敢发出声音。

虽说他们父子关系十分微妙,可毕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只怕刚刚看到背影时,穆玄已猜出那人是穆王。

果然,穆玄默了默,点头,望着鬼气笼罩的天空,黑眸寒彻。

夭夭问完就后悔了。

以穆玄那孤傲如高岭之花般的心性,光是发现自己的父亲在外豢养“情人”这件事,只怕已足够令他万分恼火、羞愤难当。

更何况,这难堪的一幕,还让自己这个外人给撞上了。

她若识趣,便该装聋作哑,只当自己瞎了,什么也没看见。而刚才那一问,简直是往他心口上扎刀子。

夭夭越想越后悔,这才记起从怀中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嘴角血迹。

穆玄怔了怔,低头望着她,嘴角忽得一牵。

他一笑,连眸底的寒意都消散了不少。

夭夭胸膛中的那颗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有两处地方血迹干凝,她用力擦了好几次都没有擦干净。

偷觑穆玄神色,似乎还算平静。夭夭便加了把手劲儿,又擦了一遍。心中却烧了块炭火般,有些犯愁如何应付眼下这烂摊子。

“不用怕。”

穆玄终于回神,黑眸定定的望着她,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轻握起她一只手,从窗棂后现身。

推开庙门,一股阴气立刻扑面而来。

穆王依旧负袖而立,转身,目光沉沉的打量着他二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了下去。

夭夭直觉这都起源于自己被穆玄握住的那只手,挣了挣,想要抽回,穆玄却钳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孩儿见过父王。”

他嘴角一牵,无甚感情的吐出一句,便沉默的与穆王对视着。

穆王的面色几乎可以称作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黑云压城城欲摧。

那红裳女子一见穆玄和夭夭进来,亦露出震惊之色。不过,这份震惊并没有维持太久,只见她美目顾盼,上下打量着夭夭,噙笑问:“菖兰?你怎么在这里?”

夭夭望着柳氏这身与素日极不同的装扮,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隐露失望。

同时也暗暗钦佩,这柳氏不愧是温玉楼出来的,身为她爹西平侯的妾室,被她这个继女当场“捉奸”,不仅毫无羞赧之色,竟还能笑吟吟的和她寒暄。这脸皮,非常人能够练成。

问候完夭夭,柳氏目光一错,已滴溜溜在穆玄身上打转。待视见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柳氏顿时露出与她形象甚格格不入的慈母笑:“难怪婚期将近,你整日闷闷不乐的,还总往外面跑。原来,是另有心仪的小郎君。”

当着穆王的面,夭夭霎时满面羞红。

明明是她捉她的“奸”在先,怎么现在反倒被她倒打了一耙。

“你这傻丫头,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何要逼着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呢。”柳氏忧愁的叹了声,似乎真的在担心她的终身大事:“这世上,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才最难能可贵,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通通都是屁话。”

她又把目光飘到了穆玄身上,娇嗔道:“女孩子的手可不能随便摸。小郎君既然摸了我们菖兰的手,可不许抵赖负心,需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才是。”

若换作平常,夭夭定当她言语放浪,不屑一顾,可今日听了这话,却觉心里裹了块火炭般,腾腾燃动出一股她从未想过的激荡情绪。

穆王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清了清嗓子。

柳氏果然忌惮穆王,立刻收敛起浑身浪荡气,低头,拿手有节奏的专心拍着怀中襁褓,哄道:“宝宝,宝宝,宝宝不哭……”

穆玄与夭夭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俱露出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