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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捉鬼师,千里追妻[重生](109)

作者: 青茶木 阅读记录

段无迹眉间的“川”字逐渐变深,道:“责打积累的不是爱,是恨。”

至此,邵慕白终于听出话间的深意,问:“无迹,你时常被父亲打吗?”

他记得,段无迹与他父亲的关系很是僵硬。即便他上一世走投无路,一个人住在漠堡草木皆兵,他也没有折回平教求助。

段无迹没有否定,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问:“你跪过碎瓦么?”

“碎瓦?”邵慕白一愕,想了想,道,“这倒没有。师父他老人家开明,一般只是让我去面壁思过,不曾罚我长跪。”

段无迹的眼眸一凝,道:“我跪过。”

瓦片本就坚硬,打碎之后,全是尖锐的渣滓,跪的动作稍微动一下,瓦片又会发出那种“咔咔”碎得更彻底的声音。跪的时间一久,虽不会落下什么伤筋动骨的伤口,但那蚀骨钻心的疼,只有跪过的人才清楚。

“我武功不及大哥,有时手脚笨了,就被抓去跪碎瓦,有时一天,有时两天,只要父亲大人不松口,水也是不能喝的。”

邵慕白一想到他跪在碎瓦上的情景,心里就骤然泛疼,“他就不怕你伤到筋骨,再不能习武吗?”

段无迹垂眸,自嘲地笑笑,道:“他习武为生,自然知道轻重。等我膝盖快坏了,他会叫我起来。”

他微微抬头,看向远处,又道:“有时我在想,有我这么个儿子,他应该觉着很羞愧。因为我既没有大哥那样武功盖世,也没有继承到父亲处理世事的游刃有余。”

邵慕白不以为然,“不,无迹,你不能这样想。”

他觉着这是段无迹的一块心病,因自小被冰冷对待,感受不到亲情爱意而生。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哥是你哥,你跟他们不一样,亦或说,人生下来本来就不一样。”

段无迹道:“他们各有所长。”

“你也有所擅长,人生而不同,不可能每一样都精通。你的剑术不及段如风,但论鞭法他定不如你。而且,你羡慕段如风处世圆滑。但那就一定对么?这世道的人崇尚虚与委蛇,你这样表里如一的性子才难能可贵。”

段无迹沉默半晌,眨了眨眼,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邵慕白乐呵一笑:“但不是唯一一个。”

段无迹道:“可世人推崇,处事圆滑,步步为营才是上道。”

邵慕白直勾勾看着他,表情严肃,道:

“世人推崇,便一定对么?”

邵慕白:国家一级哄老婆选手

第62章 膝盖(二)

段无迹愕然,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深夜鸣钟,嗡的一声巨响,声音在寂静幽夜百转千回地穿梭。

这是第一次,他被邵慕白的话震撼到。

是了。世人推崇,便一定对么?

在长安生活的秋阳城,世人觉着断袖之癖见不得人,就一定是对的么?

大人如此,孩子更是如此。只要没有伤害别人,他做什么,喜欢什么,为何非要被限制呢?

有时,人多的一方不一定对。

同样,在亲子关系中,父母的所思所想也不一定是真理。

有时,孩子受的委屈,远比大人多多了。

而此时,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是一个孩子受了漫天委屈的部落——宛姜。

这是那妇人在骂女孩儿时说出来的,“早知道当初就把你丢到宛姜去,省的生下来当个拖油瓶”,这话如带刺的铁钩,生生穿破邵慕白的耳膜。

他留了一个心眼,问当地人“宛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被问的老妪连连摇头:“那是个没有孩子的地方,没有孩子能活着出生。”顿了顿,又道,“都死了。”

宛姜是临沧靠海的一个小部落,祖祖辈辈捕鱼而生,历史久远,文化丰厚。往前因海水的水质问题闹过饥荒,死了大半的人,后来皇帝派人治理水质有方,人们也活下来了。

但,宛姜历来多难,饥荒闹过之后,好不容易从满目疮痍中恢复一些,又出了这等事故。幼儿无法降世,再庞大的民族也只能逐步走向灭亡,无法传承。

好在宛姜的子民都一心忠诚,尤其当年皇帝派人治理了灾情,他们更是对朝廷深信不疑。故而,宛姜虽小,却人人皆是忠骨。

入秋之后,临沧东部一直细雨纷纷,路上覆了一层水,松软泥泞。在外面走一遭,马蹄上尽是斑斑点点的泥土,又得花好一会儿工夫才能弄干净。

宛姜占地小,常年又没什么过客,故而没有秋阳那样的精修客栈,只有一家破破烂烂的驿馆,尚可遮风避雨,算个歇身之处。

“无迹,不然我们在外面找一家客栈住下来,明日一早再进来。”

这家驿馆的被子有一股霉味,方才邵慕白一抖,味道便更重了。依照段无迹爱干净的性子,若睡在这里,怕是要彻夜难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