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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奋斗史(92)+番外

裘老娘确实很老了,走路没人扶着都走不动,活也活不了几年头,果然,三年后就死了。

嫡子继承家业,这是祖训;有嫡子且嫡子无过错的情况下改立庶子,哪怕是庶长子,朝廷也不会允许的。所以邵贺即使再怜惜表妹,心疼大儿子,他依旧请封邵箐弟弟为世子。

本来到这里,长达十几年的争斗该结束一阶段了。可惜的是,立世子的圣旨还没下来,老皇帝就中风了。

接着就不用说了。

邵箐叹了一口气,不过后面一截她没给魏景说,只说到十岁就为止了。

魏景冷哼一声:“邵贺糊涂,嫡庶不分,纵容二房,乃乱家之源。”

什么蔡家人闹腾?什么当初承诺?说得再多也掩饰不了这个事实。

此一时彼一时也,孙氏有无生下嫡子,情况自然不同。退一万步即使孙氏真生不下嫡子,既然要将庶子放在她名下,就该按规矩来。即使不把庶子交给她养,那也不能给蔡氏亲自养,太夫人呢?

两个大家长态度没摆正确,这才是乱家根本。

魏景对邵贺印象极不好,说话也很不客气,但不得不说够一针见血的。

邵箐没有反驳,这是事实不是?但凡这母子二人有一个正经按规矩办事,蔡氏说到底还是妾,如何能与正房打擂台?

不可能的。

说话间,已经接近东平侯府,这府卫比起禁卫军来说根本不是事,魏景略看两眼,脚尖一点,就携妻子无声进入后院。

邵箐对这东平侯府的布局,还是非常熟悉的,她指挥魏景穿过排房,往正院而去。

“快快,二夫人点的清蒸鳜鱼,好了没?这可是世子爷爱吃的!”

“好了好了!小心些,这鱼不能闷不能冷,慢了滋味就差!”

……

途径后院大厨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声“世子爷”,让邵箐皱了皱眉。

很明显,庶长子被请封世子了。

原身的无妄之灾,终究是连累了弟弟,她临终前心心念念的恐惧成了真。

其实不难明白邵贺的想法,他都第一时间和亲闺女断绝关系以保存自身了,自然不会继续请封齐王妃的胞弟为世子,扎新帝的眼睛。

可是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怎么办?

再递一个折子,改请庶长子为世子,用事实抹去前事。

老折子被打回来,新折子被批复,庶长子封世子顺理成章。

蔡氏多年孜孜以求,一朝心愿得偿,而且儿子也不用记在人家名下了。她日后是老封君,现在掌侯府后宅大权。

要是她没掌权,她绝不敢直接在大厨房放心点菜,还是给儿子吃的。

邵箐轻叹一声。

其实,这也算意料中事了。

离开大厨房,二人直奔正院。

对比起热闹辉煌,人人巴不得往上赶的西边儿,这个曾经并不逊色的正院萧条了很多。

院门只坐了一个婆子,正房里两个侍女,没见大厨房提膳来,只小厨房燃了一点灯火,两个厨娘在忙碌着。

非常冷清,邵箐一眼看过去,都是孙氏的陪房。

她刚蹙了蹙眉,却见内巷尽头拐过几个人,当头一个是身穿湖蓝色扎袖袍服的少年人,十四五岁年纪,身量没完全长开,皮肤白皙,眉眼间和邵箐有几分神似。

这是原身的胞弟,邵柏。

……

从前出门前呼后拥,如今只跟了两三个心腹,邵柏神情平静,一年时间,让这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成熟了许多。

接近门房,就听见里头兴高采烈又羡慕:“上回大厨房老张头整了清蒸鳜鱼,很得世子爷喜爱,老张头大大得了赏,这回还不铆足了劲儿?”

“是呀,听说足足赏了一锭雪花银!”趴在门房外的几人一脸艳羡,末了不忘说:“哎陈哥,你也不差呀,听说前儿蔡大郎君才赏了你,……”

话未说完,一阵“踢踏”脚步声接近,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公子。

众人讪讪见礼,二公子面上不见喜怒,旁边一心腹却叱道:“聚在此处作甚?还敢挡二公子的道么?”

这些人虽态度不复往日,行个礼都拖拉敷衍,但还真不敢挡路,有嘴皮子利索的打哈哈两句,众人退到一边。

等邵柏等人过了,有人愤愤不平:“二公子如今呀,是世子位丢了,以后出仕也难。还弃文习武呢,有什么用?文官当不得,难道武官就行啦?”

“就是……”

不过二公子再如何,也是侯爷膝下仅有的二子之一,敷衍可以,暗地里动动嘴皮子可以,再过分些的却没人乐意当出头鸟了。

说了几句,自觉圆了面子,就换了话题继续吹嘘起来。

“公子?”

贴身小厮青松担心地看了眼主子,他们没走多远,又顺风,后面的话隐隐能听见。

“无事。”

人情冷暖,这一年邵柏见得太多,不说当面说什么,不提及他的母姐,这种程度闲话他早已不往心里去。

他不能给西边儿再有打击他亲娘的借口。

青松愤愤回头看了一眼:“若不是大姑奶奶那事,咱们主子封了世子,这群狗奴才必恨不得跪着舔过来!”

“住口!”

邵柏倏地站住,回头肃着一张脸:“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是说我阿姐半句不好,立即收拾收拾回家去罢,我留不住!”

牵扯不行,为他不平也不行。

青松也知主子一贯态度,方才一时气愤略有涉及,忙跪下请罪:“是,奴才谨记!”

“切记日后不可再犯,起来罢。”

邵柏板着脸:“这世子他爱请封谁就请封谁,我总能供养起我阿娘。”

说完就走,邵柏快步穿过前院,回了母亲院子。

孙氏一见他来,立即站起,两个贴身丫鬟退下去守住房门。

“二郎,可有你阿姐的消息?”

在母亲极期盼的目光中,邵柏低下头,艰难道:“没有。邵大家的已仔细探问过了,珙县军屯没有阿姐。”

珙县军屯,邵氏流放的目的地。

其实从去年年初,邵氏被流放西南以后,孙氏和邵柏立即设法往西南探听消息。

风口浪尖流放队伍去自然不敢凑上去的,但总得确保她好好的,等风头过去再设法打点一下军屯卒长,给安排轻松的活,尽力多照顾她。

可惜通往珙县军屯的驰道偏僻,后半段路上就这么一伙人,有人尾随太显眼了。

只能缓一缓。

谁知这么一缓,就再无音讯。

反复探听,孙氏的陪房最终回来报信,确定邵氏不在,齐王殿下也是,甚至当初一同流放的那几十号人,都不见踪影。

孙氏当场就愣住了,两行眼泪刷刷落下来。

心如刀绞,闺女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心疼的是假的,想起姐姐从前告诉闺女的小女儿心思,她后悔极了,为何当初她没有多疼女儿一点?

孙氏失声痛哭。

女儿出事后,她才发现,十数年费尽心思,原来自己最期盼其实是一双儿女平安康泰。

“阿娘,阿姐是不是……”

邵柏眼睛也红红的,小时候和姐姐吵架,不懂事故意气她,如今想想都难受,他后悔极了。

只要阿姐好好的,他以后都听她的。

“不会的,不会的,说不定是中途有什么变故,她逃了出去。”

可即便是真的,一个柔弱女子,要往哪里逃?

孙氏拒绝去想,喃喃道:“咱们再使人悄悄打探,多寻寻,会寻到的,……”

……

屋内母子抱头痛哭,屋外邵箐悄悄抹了一把眼角湿润。

看着难受。

尤其她有原身的所有记忆。

原身弥留之时,忘却了所有委屈抱怨,只惦记着亲娘弟弟,唯恐自己拖累了他们。如果死能消弭影响,她愿意死一千次一万次。

孙氏和邵柏同样如此,侯夫人尊严,世子之位,苦心追求了十几年的东西,一旦与闺女姐姐的生命相比,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