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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奋斗史(29)+番外

……

魏景循着血迹追踪,拐过一个弯,寂静漆黑的小巷中,已能清晰听见急促凌乱的奔跑声。

他冷冷挑唇,急掠向前。

又拐了一个弯,银色月光洒在前头那人半边脸上,魏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白日见的那个屈三。

屈乾已奔至巷口,外面就是夜市人来车往的大街。魏景捏了一块银角子,正要射出将其制住,谁知却见踏出巷口一步的屈乾突然往回一缩。

他心念微动,手上动作稍停。

前头,屈乾虽下意识一缩,但到底晚了点,一个男声已响起:“咦?休穆?真是你!今儿怎地走后巷?”

声音极其爽朗,话音刚落下,只见一个身穿赭色广袖长袍的青年男子大步行来,年约二十五六,浓眉大眼,举止和声音一般无二,十分豪爽地搭上屈乾肩膀,拍了拍。

“嘶!”

正正拍中屈乾伤口,青年男子 “咦”了一声,看了看又笑:“ 怕不是又和屈公起了争执吧?来,裹裹伤,咱们喝酒去!”

屈乾见被发现,倒没再避让,心有余悸回头看一眼黝黑空荡的巷子,咽了口唾沫,也笑:“也好!”

巷口外赶来一辆马车,青年男子的,这二人勾肩搭背,关系看着十分地好,谈笑间登上车辕。

魏景站在一处大树阴影笼罩的屋顶,无声打量下面一车二人。这青年男子他白日见过,虽惊鸿一瞥,但对方就站在一众乡绅之首,他有些印象。

他视线落在车驾前悬挂的家徽上,描金的花纹中间一个篆体的“庄”字。

平陶庄家,正是下午翻阅的平陶本地乡绅家族之一,诸乡绅世家中较盛者,现任家主庄延,时年二十六。

魏景目光微微闪烁。

这个庄延有点意思,屈乾见了他,哪怕正逃命也下意识一缩,但真面对面,两者又表现得极其亲近。

大几率是这人曾让屈乾狠狠吃过哑巴亏,印象极其深刻却挑不出错来,不但不影响庄家和屈家的关系,且连屈乾本人也没未曾心生怨恨。

如果真这样,那确实很有些手腕了,毕竟庄家在屈家手底下生存。

魏景在其中,却隐隐嗅到那么一点其他的意味。

譬如,不驯。

回忆下午翻过的庄家宗卷,他垂眸沉思片刻,并未有其他动作,而是无声跟在车驾之后。

车驾并没有走多远,到了一处酒馆门前就停下,这处酒馆也眼熟,是魏景一行曾下榻过的。

门闭着,酒馆打烊了,只驾者去拍门,却很快打开,伙计哈腰点头,那女掌柜也迎出来了。

庄延作主人姿态,引屈乾入内。

酒馆旗帜在夜风中招展,魏景视力极好,借着灯笼昏黄了光,看见了和马车上一模一样的家徽纹样。

毫无疑问,此处是庄家产业。

庄延命人替屈乾裹伤,屈乾心中有鬼,摆手说擦伤无事,坚持不裹,二人在酒桌前坐下,你来我往喝酒吃菜。

魏景冰冷的视线在屈乾身上扫过,脚尖一点,无声无息离开。

他是暂离。

就在方才,他就圈定了这个庄延为突破口,只他牵挂着邵箐,不放心留下她太久。

——

邵箐匆匆擦了头发,干透是不可能,有得几成她就草草挽起。

内衫有些湿,但比起之前长时间浇冷雨这简直小意思,她丝毫不以为意,只频频往外翘首。

魏景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这么久拿不下一个身手笨拙的小毛贼,肯定是出现新状况了。

邵箐难免牵挂,方才那些尴尬别扭尽去了,坐不住,她站起来回踱步,忽心有所感一抬头,正见魏景身影正正落在大门前。

“夫君!”

邵箐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怎么去了这么久?”

“有些新情况。”

魏景拍拍她的肩背以作安慰,对后脚涌出来的寇玄等人道:“是屈三,自作主张过来的。”

没事了,今夜应不会再有人潜来,可以休息了,但最好留人守夜。”

简短说明白,魏景探手搂住邵箐,方才事急没有避讳寇家人,现在也不必了,脚尖一点,他直接纵身上房,两三下就不见人影。

……

“夫君,是什么新情况?”

风声呼呼,邵箐仰脸,见他神色尚可,又有闲暇回来接自己,应是有进展。她先是一喜,继而有些担心:“这屈三还是先不动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被人偷窥沐浴又惊吓,肯定极气愤的,但大局为重。有浴桶挡着,屈三也看不见什么,邵箐更担心的是露了脸,女子身份暴露,会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提起这人,魏景目光阴鸷,顿了顿,他道:“待此间事了,我必将此贼一双招子挖出来。”

语气森然,邵箐却微松口气,他答应暂时搁下就好。

魏景摸了摸她的鬓发,半湿的,皱了皱眉,不过情况特殊也没办法,他就将方才所见说了一遍。

“那咱们要从这庄家入手吗?”

听着,这庄延脑子不笨呀。一边是屈家盘踞十数年,根深树大,另一边则是个初来乍到的新县令,就算看着非简单人物,他也未必愿意当出头鸟吧?

除非,魏景有必胜把握,且其中又牵扯庄家什么大的切身利益。否则,她看难,不见庄家都隐忍了十数年了吗?

魏景淡淡一笑:“盐。”

……

这个盐字,魏景同样对庄延说了一遍。

喝了两壶酒,吃饱了肚子,屈乾一颗心方定了些,屈家的马车也到了,他打了个酒嗝:“文珪,我且回去了,来日再聚。”

“休穆慢行。”

庄延亲自扶屈乾,视线瞥过对方染血的肩膀,布料是被锐物撕开的。他挑了挑眉,也没说话,笑吟吟将人搀扶上车。

驾者吆喝一声,他负手看那马车渐行渐远,敛了笑,垂眸片刻,转身。

漫不经心走了几步,突然,他一愣。

只见酒馆通往后院客舍的小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黑色人影,很高大,也很陌生。

无声无息的,庄延栗然。

“庄文珪。”

这人转身,鬓若刀裁,目若寒星,赫然竟是白日才见过的新县令。

“延见过杨县尊!”

庄延唬了一大跳,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行动却不慢,立即伏拜见礼。

“起。”

魏景已将邵箐送进最近的一间空置客舍,缓步进了大堂,他站定,却不语。

庄延心念急转,沉声吩咐伙计:“打烊,汝等统统退下。”

门板迅速安好上锁,室内仅余二人,他平复一下心跳,客气又不失恭敬地问:“县尊夤夜前来,小店蓬荜生辉,不知杨公……”

话语停顿下来,庄延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其实,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后,他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魏景来意。这位杨县令,比之前几任强太多了,居然这么快就找上了平陶本地世家,且功夫之高深,震惊了庄延。

只是上述的一切,并不能让庄延介入两者之间的争斗。

一瞬间,他拿定主意,看似恭敬有加,实则不动如山。

魏景了然,只他淡淡一笑,道:“今日我翻阅宗卷,知悉平陶旧日有官盐,可惜了,如今竟枯竭。”

据县志和宗卷记载,二蛮族之一的濮族属地有盐井,出产井盐,往经平陶往益州贩售。虽规模不大,但也是益州牧亲批,开具盐引,此乃官盐。

实际操作者,当然是这个与比邻濮族的平陶县,得了一部分盐税,在这偏僻的西南,平陶可是一个十分富裕的大县。

可惜好景不长,十余年前,濮族十分惋惜地告知益州,盐井日渐枯竭,至如今只够自给自足。

井枯竭,盐没了,老天爷不赏饭,有什么办法?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益州盐铁资源十分丰富,少了也没多惋惜的。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激不起啥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