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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奋斗史(187)+番外

相比起道路艰难,还是益州军更让人忌讳。

卫诩之策,众人信服,安王环视身边诸臣将,沉声道:“突围之战艰,诸位需尽力靠拢,切莫四散。”

寻常兵卒易得,良臣勇将难觅,郭淮陈昂等人乃是他最后的根底。到了此时此刻,安王能舍弃残兵,但他不能舍弃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才。

众人也知凶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俱郑重应喏。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到寅时末,突围之策议罢,诸人抓紧时间休息。

卫诩倒不怎么累,他精力充沛,主动接过守夜的任务。

夜深人静,雨淅沥沥的,渐渐小了,只寒冷依旧。卫诩眺望山下星星点点的昏黄,缓缓踱步至石台侧,余光却瞥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很小的身影,耐不住山间严寒,睡梦中瑟瑟发抖。

一看,此人下巴尖削脸色青黄,正是傅沛。

定定瞥了片刻,卫诩收回视线,淡淡踱开。

寅时,山上悄悄动了起来,万余兵士集结完毕,安王鼓舞一番士气,一声令下,疾冲下山突围而去。

傅沛也被带上了,这未必就不是个护身符。

不过吧,漆黑混战,普通兵卒看不清也不认识傅沛,这附身符在眼下却不大好使了。

突围战非常艰难,一冲出道口立即惊动益州军。益州军反应极快,即使卫诩选的时机非常不错,也能没占多少便宜。

敌军如潮,喊杀声震天,汹涌似要淹没安王一方,即使有卫诩在,有陈昂徐苍等大将在,也处处险境。

最险时,安王祭出傅沛。可惜天黑,普通将士混战中更是没空细想平海侯幼子是哪个,偶尔有想起的也认不出人,战场可是没暂停的。

傅沛用不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累赘。当时安王身边这万余军士已折了八成,敌军包围圈已压在百丈以内,真真是命在旦夕。好在,耳边及时响起卫诩的声音。

“再过三十丈,就是密林!”

卫诩长刀一挥拨开箭雨,提醒安王做好准备,他脚一蹬,要直接携后者窜入林间。

安王立即将手上的傅沛一扔,一手提刀,一手抓紧卫诩手臂。

傅沛重重摔落在地,痛呼一声。

这种情况被扔下,必是死路一条,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踩踏致死的。

不过卫诩回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拔地而起的瞬间他抄起马鞭一甩,将地上的傅沛卷起。

二人缀了一个尾巴,在朦胧晨光中一闪,已窜入林间。

入了林,卫诩能百分百保证二人安全,脚尖一点往前飞纵,他瞥了眼刚提在手里的傅沛,笑笑:“这人后面还能用。”

确实能用,若非迫不得已,安王不会扔下,不过他嘱咐:“谨之,若力有不逮,扔下就是。”

“这是自然。”

……

安王最终突围成功了。

但很惨烈,诸臣将折了近半,万数军士仅余数百。他率着数百残兵,在侥幸不死的陈昂徐苍等将护卫下,仓皇逃回汉寿郡。

益州军当日下灵城,两日内全面攻占曲阳郡。

安王十八万大军出征,数百而归,大败之惨烈到了极致。

但季桓等人还是万分愧疚自责,居然让安王给逃了,下了灵城后,他立即手书一封,向魏景请罪。

……

“逃了。”

魏景眉宇间沉沉的阴鸷。安王,这导致他妻子遭逢此祸厄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将其万剐之,也难泄心头之恨。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魏景目光森然,却没责怪季桓,有那卫诩在,他离了大营,就有安王成功脱逃的心理准备。

翻开另一则讯报,正是安王的现状。

安王逃得也很不易,后面有益州兵穷追不舍,搜索包抄,一行人只能不断改变方向。万幸的是山高林密,连绵不绝,最终还是摆脱了追兵。但等到他逃回汉寿关口时,已是数天后的事了。

彼时益州军已全面攻占曲阳,他险些再度被困。

安王立即将汉寿郡守军压往西、南接边境的城池关口,据守不出。最新一则信报,守军各自奔赴指定城关,而安王本人却发了一封奏折往洛京,并连夜退回郦陵方向。

汉寿郡西是平阳,南是曲阳,这是防的就是魏景。而汉寿治所郦陵,位于本郡中部,不接近前线。

魏景冷笑一声:“这魏平怕是生了遁往洛京之心。”

丢了十八万大军,汉寿即便是大本营,守军也仅余六七万,如何与三四十万益州军相抗衡?安王想必也是清楚的,生死关头惊魂一回,不可谓不惧,他直接远离前线坐镇后方。

韩熙忧心:“主公,这安王一旦退回郦陵,只怕咱们未必能阻挡他逃往洛京。”

汉寿再不如曲阳多天险,那也是个地阔繁华的大郡,城池关卡还是有的。郦陵水陆二路四通八达,遁走真不难。

“先取汉寿。”

魏景冷笑,安王想来是不知道,他早已知悉他另起炉灶的事实,这两年还收集了不少佐证,就在那放着,以备需要时用。

以往不用,全因损人不利己。

如今安王触及他逆鳞,很好,先让其尝尝丧家之犬的滋味,而后再惨遭巨变。蛇打七寸,十数年经营一朝成灰烬,身家性命一早丧,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诛心。

不过这还是便宜对方了,魏景眸中闪过一抹赤色,他更欲将其生擒,亲手剥皮抽筋。

视线转向墙壁悬挂的地域图,魏景盯了片刻,沉声下令:“传信伯言,兵分两路合攻汉寿。张雍范亚率二十万大军,绕回平阳,从东路攻黾口关;伯言及陈琦李遂等将,自南路攻汉昌城。”

“黾口关下,范亚梁丹各率五万军士,东进围南广新阳二城;汉昌城下,李遂率五万兵围卢丘城。”

汉寿十城,西南四城汉昌、南广、新阳、卢丘,过了以后,就直逼郦陵。

魏景眉目一戾:“务必速战速决,围困三城后,张雍陈琦各率两路大军二十万,急行军取郦陵!”

古来征战,都是一城一池地打过去,因为得防止粮道被断等等重要原因。魏景兵多将广,直接选用围城之策,以迅雷不及掩耳直逼郦陵。

这是欲擒安王的最佳方案,后者一旦动作稍慢,很容易被堵在郦陵。

战到如今,三十余万益州军携大胜之势而来,对阵士气低落心惊胆战的六七万安王守军,战局已毫无悬念。魏景在后方遥控即可,他根本不打算离开妻子。

魏景逐一点名,一一安排战事,且推演了后续变化并布置妥当。文书被屏退,由韩熙亲自执笔快速记录。

“令到即行,速战速决。生擒安王者,连升三级,赏万金!”

“是!”

韩熙一一记录完毕,呈上让魏景过目,无误,加了火漆,立即招来传信兵,将一式两份的讯报传出。

传讯兵接讯,飞速奔出,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魏景视线并未收回。

此时已是傍晚,外书房大门并未关闭,寒风飒飒,卷起黄叶又灌进室内。今日再不见暖阳,灰色的云层渐渐聚拢,天气越来越冷,大约不用多久,初雪就该下来了。

魏景不冷,只他的眉眼比天气还要冷,久久,他站起:“去地牢。”

地牢。

正关着一群特殊的人。

就是这些人,导致他妻子磕伤头部,旧疾加重失明。

其中最特别,就要数他的舅母和表妹了。

孟氏和傅芸。

想起这两个人,魏景宽袖下的双拳倏地收紧,闪过一抹沉沉的阴冷之色。

……

他有生之年,竟然第二次遭遇了信重的血亲背叛。

第一次,他失去母兄侄儿舅舅一切至亲,被精炼的锁链穿透琵琶骨,重伤中被一次次血腥围剿。

第二次,伤及了他挚爱的妻子,仅有的唯一,为了保了孩子,她面临失明的风险。

两者皆是他真情实意,然后遭遇狠狠一击。孟氏恭敬慈和的面庞一晃而过,和他那父皇的脸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