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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奋斗史(179)+番外

牛皮大鼓陡然轰响,益州大军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呐喊,潮水般扑向惊魂未定的安王大军。

一场激烈的合围战随即展开。

安王正处于此生最危急最狼狈的境地。

殷红的鲜血代替了雨水,流淌在古朴的东峦道口,将黄褐的泥土染成赭红。大战从上午开始,在兵力悬殊,已方又完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安王大败,等苦战到傍晚,已几溃不成军。

一阵狂风刮过,“噼里啪啦”的冷雨迎面拍下,安王一抹脸上混着血迹的雨水,双目赤红,重重喘息着。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万幸还有卫诩。

“我们立即往上退,据地势拒敌!”

此战,连一直都不动手的卫诩都拔刀了。他之战力,比之魏景也不遑多让,也算让大败的安王大军有了主心骨,一直聚拢在一起,没有被杀散。

且战且退,卫诩一直在寻找适合据守的地点,以便让己方获得喘息之机。

终于他找到了,这是一处高峰,山势陡峭怪岩密布,滑溜溜的无法攀登,他眼尖,远远瞥见高峰左侧有一条上山的小道。

很好,己方退上去,守住道口,便能得以喘息。

天黑了,又逢大雨,益州军攀登小道尚且艰难,如何进攻?

今夜可暂保安稳。

果然,安王卫诩率残军退上,魏景皱眉扫了两眼险峰,不得不传令:“鸣金!”

这地势,这天气,只能休战。

不过没关系,包围高峰就是。

往上攻固然难,但往下突围更艰巨,数十万大军重重包围,安王总不能插翅的。

魏景冷哼一声,下令原地扎营。

急行军又接连大战,将士们也是筋疲力尽了。

……

辎重兵后勤兵早已抵达,魏景一声令下原地扎营,割草伐木,很快就支起一顶顶的营帐,军士们分两拨轮流用膳歇息。

只山腰上的安王残军,就没这么安逸了。

所有军备俱已丢下,没有营帐,疲惫不堪的军士们只能在岩石或树木底下勉强躲避。雨水冰冷,又饿又累,普通军士瑟瑟发抖,陈昂徐苍等大将不放心,亲自守道口去了。

一种凄怆悲凉的气氛弥漫,远眺山下点点黄光,不少军士面露绝望。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困在上头没吃没穿的不用杀都死定了,可突围,又要如何突呢?

有年轻兵卒惊恐哭泣,正在阴着脸踱步的安王闻声,陡然刹住:“扰我军心者!杀无赦!”

立即有亲卫奔出,处置哭泣的兵卒。

再未闻哀声,但安王并未因此好过多少,他如同一困兽,焦躁愤恨,面目狰狞。

穷途末路。

难道,难道他今日正要身死于此?

不,不可以的!

他做低伏小二十载,忍辱偷生,殚精竭虑苦心筹谋,母仇未报,壮志未酬,如何能死?!

安王脸颊抽搐几下,倏地站住:“谨之,你有何策?”

如今只能寄望卫诩能有脱身良策。

卫诩一身玄色长袍,湿透了黏着身体上,少了平时的空灵飘逸,多了遒劲英姿,他端坐在一块尺高的怪岩下,已凝眉沉思良久。

听得安王问,他抬起头来:“孤军被围,无衣无粮,久守不攻自溃。”

坚守孤峰是死定了,但突围的话,卫诩瞥向山下露出星星点点昏黄的营帐,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尽头。

“仲和,若携你突围,我有七成把握可全身而退。”

眼下这恶劣的环境,若说硬寻好处,倒有一个。它不是常规战场,莽莽群山,林木高大植被丰厚,处处都是隐身之地。卫诩本人其实是没多少危险的,凭他的身手,必能顺利脱身。

至于其他人。

卫诩环视一下雨幕下三两挨在一起的残兵,以及远处真肃然镇守道口的陈昂徐苍等将。

还有安王。

安王终究是个武力不强的人,带着这么一个累赘闯千军万马,饶是卫诩,也只有七成把握二人能全身而退。

而除安王的其他人,他就无法保证了,陈昂等大将多少能有生机,但普通兵卒,恐怕十不存一。

“七成?”

这当口,兵败不兵败的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性命,乍闻七成把握,安王心陡然一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卫诩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能说出口肯定假不了。

只是七成,还是不够稳妥。

安王正这般想着,就听卫诩道:“齐王之能,不下于我,若非山高林密,把握还要小些。”

他自信,但从不自负。

安王倏地抬头:“谨之,若逆王不在呢?”

什么意思?

魏景怎么可能不在?

卫诩诧异,只也知安王并不会无的放矢,直接了当表示:“齐王不在,我有十足把握携你脱身。”

“好!”

安王霍地站起:“去把傅沛押过来!”

伏击魏景,他还备了一套诱敌激敌的备用计划,因此把傅沛也带上了。后续激战,由于傅沛很可能可充任一个最后护身符的角色,所以倒没丢下。

听说押傅沛,卫诩挑眉:“你……”

靠傅沛让魏景后退?

不可能的。

那么,傅沛能牵扯的就只有孟氏母女了。

孟氏母女,身处魏景的大后方平城。

平城有不少益州上层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且孟氏母女能够上,又于魏景联系最紧密的,那就只有一人。

卫诩心念一转:“齐王妃?邵氏?”

“没错!”

安王断言:“逆王极看重他这王妃,若邵氏有险,他必离营折返平城。”

邵氏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卫诩对此先不评价,他拧眉:“你如今即便有何计策,只怕也迟了吧?”

重重围困,如何传信?

且东峦道伏击落空,也不知那孟氏母女被怀疑没有,说不定,齐王已经派人星夜赶回去了,就算能传信也迟了。

谁知安王却摇头:“不迟。”

“哦?”

“我在传命这母女二人做好准备之时,便已一起下令了。”

早在雉尾关破之时,安王就已经传信孟氏母女,让二人做好准备,以免届时手忙脚乱,露出破绽。

而针对邵箐的命令,就是那时一起下的。

什么命令呢?

一道随口道来,意在废物利用的命令。

魏景麾下人才济济,东峦道伏击后,不管魏景死还是不死,这孟氏母女二人都成了废棋。

既棋子废了,那就赶在最后能用的时候,再顺手多用一把吧。

安王把留守平城的益州上层扒拉了一下,选中了邵箐。

其实他从前真没怎么注意过邵箐,一个女人罢了,他的所有行动一向都直指魏景本人的。

邵箐是因为有孕,才首次引起他的注意。

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态,又忌惮魏景,哪怕确信必死之局天衣无缝,他也以防万一了。

当时安王令,命孟氏母女二人制造机会,掳邵箐。

卫诩挑眉:“仲和,此事恐怕难成?”

这齐王妃,哪里是说掳就能掳的?

人家日常身处郡守府,郡守守卫森严根本没可能;倘若外出,那也是亲卫队前呼后拥,不缺好手,接近都难窥空隙。

有孟氏母女在,或许能制造个契机不奇,但齐王妃身边的护卫不是死的,己方在平城的人手其实并不算多,想顺利掳齐王妃?

他看悬。

三成只怕都多给了。

安王却道:“成功与否,无甚关系,逆王闻讯立即折返平城即可。”

他求的也不是成功掳人。

安王冷嗤一声:“没想到,我这嫡出弟弟,居然还是个情痴。”

以前魏景身边只有一妻,传闻其情深一往,安王嗤之以鼻,出身皇家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当时他想着,大约是魏景遭遇背叛过分谨慎之故。

但随着傅芸求妾位的失败,以及后续的种种讯报,安王不得不信了,他这位战神嫡弟,居然还真是个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