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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奋斗史(174)+番外

接下来,就该商议如何取灵城了。

“这灵城之难取,只怕比雉尾关更甚。”

范亚一直盯着地域图琢磨,这时抬起头来,浓眉拧得紧紧的:“我们需慎之又慎。”

季桓神色凝重:“是也。”

是的,作为取曲阳的最后一关,灵城难度比之前所有关卡还要大。

难在哪里呢?

雉尾关距灵城二百余里,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两地之间崇山峻岭连绵,通行不易。

那有路吗?

当然是有的。不过不多,仅仅两条。一条是东边途径合邑的东峦道,另一条是偏西的途径羊县的大宁道。

难处就在这两条道上。山多林密还长,其中二道又分别以合邑段和羊县段最险,伏击几乎百发百中。

这么说吧,魏景虽兵力雄厚,但在地利彻底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旦进入伏击圈,那也是一场苦战。

哪怕胜了,那也是惨胜,损失惨重必不可少。

那己方就避无可避了吗?

那倒不然。

魏景轻点了点地域图:“东峦道和大宁道,安王若要设伏,只能任选其一。”

兵力给予了安王最大的掣肘。

连连败退,安王如今手上大约也就十一二万的兵将,再留些许驻守灵城,能带出来的最多十万。

伏击三十万大军,就算再占地利优势,十万也是非常勉强的了。要是再一分为二,百分百伏击不成反被魏景反杀。

季桓颔首:“也不知,这安王会在哪条道上设伏?”

二选一,一条安全一条危险。前者顺利抵达灵城不说,还能立即掉头反攻安王;后者,不论胜还是不胜,都将会是己方开战以来的首次重损。

若重损,受影响的不但是目前的攻伐安王,后续的东征计划也很可能需要调整。

季桓肃然:“某以为,事关重大,若无把握,宁可按兵不动,等明年春雪消融,再分兵绕路回平阳,从平阳攻汉寿。”

汉寿郡,曲阳的顶上,安王大本营,西与平阳接壤。只现在绕路大约是来不及了,按往年推算,再有半月雪就该下来了。变数太大。

最稳妥的法子是这样。

但现在都战到这一步了,要白白放弃大优势给安王喘息蓄力,谁也不甘心。连日来临时议事厅就没空过,反复议论直至深夜,又遣出大批哨探打探地形。

他们也是吃了距离远和人地生疏的亏。不管是合邑段还是羊县段,距离灵城也就三四十里,安王已经遣军士设卡巡视,哨探难以接近,多日来皆未带回多少有价值的讯报。

“难不成,咱们真得放过安王那孙子?!”

束手无策,张雍抓了抓头发,咬牙一击长案:“气煞我也!”

放过安王?谁甘心呢?只是没办法,在不能进一步作出判断之前,绝不可冒进。

魏景也是眉心微拢:“再等等。”

无法接近打探地形,哨探们已经转向本地乡民,希望能收集到有用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第九天的时候,哨探带回一个重要讯报。

讯报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乡民带来的。

“我们庄里的乡亲都死了,夜半来了一群人,围了庄子闯进家中见人就杀,……”

三十来的一个庄稼汉子,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我家贫,想着雪下来前进山一趟,打些野物贴补贴补,耽误时辰夜半才归,谁知……”

这是山坳里的一个村庄,颇偏僻,汉子接近村庄时发现不对,屠村。他愤怒又恐惧,连爬带滚回身奔逃,深一脚浅一脚拐去城镇方向,夜半独身神色惊恐引起了哨探注意。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被屠村了呢?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季桓等人对视一眼,他立即问:“你们整个庄子,近日,或许近年,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不同寻常?”

涕泪满面脸色发青的汉子一愣,高声惊喊:“啊!难道是……”

还真有。

两年多前,官府征过一次徭役,点了附近几个村庄,但凡男丁和壮实妇人,俱应征。

本来吧,官府征徭役挺正常的,但奇就奇在,直到一个月多徭役期结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去了何处干活。

“……午后聚集,入夜出发的,不走路是坐车,不过轩窗钉死了,我们也得蒙上眼睛才能登车。”

大家心里毛毛的,但千真万确的官府征徭,他们只能忐忑上了。

“走了很久,我睡了一觉,第二天天蒙蒙才停。”

乡民们被拉到一个铁矿,很大很大的铁矿,这矿上刚发生了塌方事故,不少旷工和矿山都被压在底下,他们是来帮忙清理的。

“真奇怪,从来没听说过咱曲阳郡有这么大一个铁矿。”

汉子喃喃道:“我们干了一个多月的活,清好塌陷的土石,又把矿石挑下山拉到荆水边,才被送回家。”

又是黑车送回,并严令不得泄露不得彼此交流,否则立时投入大狱。良民最害怕这个,因此一直嘴比蚌壳紧。

要说古怪,涉及全庄的就这一次,汉子惊恐:“可,可那是官府徭役啊?”

魏景和季桓对视一眼。

官府徭役太正常了。

铁矿,可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荆州盐铁资源本就远不如益州丰富。那么在安王属地上那么大一铁矿,主人不可能有第二个,必是他本人无疑。

那为何不宣之于众?

原因无他,在洛京皇帝面前,安王一直都是努力隐藏实力并佯装忠心的。

然铁矿大塌方,却不得不征召民夫清理了。

魏景和季桓的关注重点却并不在此处。

“你说你们将矿石挑下山,后又拉到荆水边,才被送回家?”

这么说,这铁矿是紧挨道路的?

这汉子所在村庄,正好在合邑羊县相夹的一带丘陵,距两者的距离都差不多,算一算马车行进的速度,一夜时间差不多刚好能到东峦道或大宁道。

意思就是说,东峦道或大宁道附近隐藏着一个大铁矿。

季桓简直是又惊又喜。

如今采矿,只能露天开采。大铁矿开采多年,可想而知山体挖空得多厉害。

本来百发百中的伏击地段,凭空添了这么一个巨坑,对陈兵肯定有重大影响。

成鸡肋了。

安王必不会在此处伏兵,而且很有可能,后续还会放出风声,引导他们选择另一条道。

重大突破。

问了汉子,肯定那铁矿确实在某道旁时,季桓连忙追问:“是哪条道?”

众人屏息凝神,谁料汉子摇了摇头:“不知。”

张雍大急:“哎,你不是又挑矿石又拉车去荆水的吗?都走了好几十里路,还能不知自己走的是哪条道?!”

那汉子却说:“我们是入夜才挑矿石的,本就分不清是身在何处,下了山在道上,眼睛又被立即蒙上,……”

夜色中,眼睛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黑布,前面有人提着灯走着,只能隐隐看见光亮,不会迷失方向,就这样一直闷头走着,直到停下。

“到了荆水,那布也不许取下,不过那阵子风大,我很清楚听见浪潮声,必是荆水无疑。”

一般小河小溪,没这种涛声的,汉子笃定道:“我常年走山路,一里路大约走多少步,我是有数的。”

处处不对劲,心里害怕,偏偏不能交谈眼睛也看不见,只能心里默默数着步子,估摸路程。

“走了三十多里快四十里,或许四十里多点也不定,反正就差不多。”

……

青翟卫有专司审讯的好手,反复问讯过后,很肯定禀上,这确实是个普通庄稼汉子,没撒谎。

而去窥察村庄的哨探也回来了,附近几个村庄死寂一片,虽没焚烧引人瞩目,但事发不久远处都能隐隐嗅到血腥味。虽没接近,但能断定确实遭遇屠村。

“四十里?”

回到议事大厅,季桓眉心紧锁:“东峦道的合邑段,大宁道的羊县段,去往荆水,都是四十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