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78)
他知道，又有人因为自己，受伤了！！
自出生起，世代守卫大梁的神龙会陪伴在历任帝王身边，保护着帝王。沉醉出生之后，亦是受其庇护。从不做声的神龙总是默默会将靠近沉醉的异物驱逐，而后返回真正主人的身边。
沉醉曾好奇过问过神龙，为何只选择保护他，诺大的皇宫中，受异物侵扰的并只是他一人，就比如后来早夭的几个皇弟皇妹。
当时神龙的回答是：是因为下任帝王。
“汝降于梁室之时，神明预言吾主将有一劫。而这劫数，将应验在下任吾主之身。”
“而能解开这劫的，只能是汝。”
“沉醉！”
而现在，这凄惨的龙鸣让让沉醉甚觉恐惧，他不知道，神龙遭遇了什么，才会发出如此的哀嚎，还记得，上一次听到这样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是在神龙堕变的时候。
“这边！”
饱满的血滴从指尖坠落，迅速渲染白色的花朵，一条血色小路从的脚底衍生至远方。
路的尽头，他见到了已堕便的神龙，被沉重锁链束缚着，囚禁在在狭小幽暗的洞穴之间，而它的身下，是濒死的老妖和少年。
见着有人前来，神龙睁开浸血的眼睛，将身下的两人捂得更紧了：“汝，是谁？”
沉醉在神龙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渺小的影子，将手放在放在神龙的头上。层层的黄泉的之花带着地狱的地狱焚烧开来，可以燃尽一切逆火却动不得那锁链分毫。
烈火之后，神龙无力低垂了头，但灼烈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沉醉：“汝，速速离开吧。”此境，并非是他能驻留之地。
沉醉的脸沉浸在阴影中，荣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要他交出龙珠，我就放了他。”
士可杀而不可辱，失去龙珠的神龙，将会彻底从天上追地，与草蛇无异。
“那为何还要将我兄、我师束缚于此！”
“沉醉。你忘了么。龙珠是我不可或缺的药引之一，如若不是如此，我怎可留他等到如此！”只当梁帝虚弱至死，梁室血脉彻底枯敝，届时，神龙便真正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你要屠神”，暮然，沉醉转身攥起对方的衣襟，厉声道，“难道你不知代价几何！！！”
比起眼前所见，沉醉再想不知道、也不愿知道这十年间他们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要是再不阻止眼前的这个人，被天地屠尽的将不止大梁一国。
荣雍平静的看着沉醉：“我知！”
沉醉的手攥得更紧了。
“但是，沉醉”，荣雍缓缓道，“既然天道不仁，我又何须怀仁！”
沉醉一愣，继而咬了咬牙，随后将头猛地撞向对方，只想将对方撞得个头破血流。但结果，却换得个自个儿眼星只转。
“药，还差几味？”
世有传闻：神明的神格、仙境的卜花、天地异心，能炼化奇药。
近些日子，沉醉越发恍惚，尽管心中明白得紧，但他却时常也越发觉得自己太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兔子，不会如此的狠心，他的兔子，不会对这世界抱有如此大的怨念，他很想质问，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但这个人，究竟是谁，自己不是清楚得紧么，只是不能接受的是，为何前一刻还在替着自己擦拭眼泪的人，下一刻，却拿起了屠刀。
沉醉说：“荣雍，放我走吧。”
荣雍说：“你要去哪儿？”
沉醉偏首，并未回答荣雍，直道：“龙珠。”
荣雍的怔愣，转而问道：“还会回来么？”
“怎不会！”在还未等到真正的答案之前，他怎会舍得离开此地。
沉醉还是历来的这个囚禁“他”多年殿宇，离开之前，他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亲手剜出了自己的心头血，第二件事情，他再一次去见了神龙。
没人知道沉醉使用什么方法，竟让濒死老妖和少年逐渐恢复了生机。
看着沉醉离去的背影，老妖道：“沉醉，你不应该驻留与此地。”
已恢复真身的十三岁少年只是回首，冲着两人露出一抹微笑。
沉醉最终触碰了禁忌，他去到天地的最南端，拿到了上古战死神龙遗留下的龙珠，放出了老妖和少年。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么？”南楚的帝王紧握着对方的手，任由对方手中的刀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琉璃般的眸子望向沉醉，其间似盛满了无限柔情，若不是时机不对，此方场景的换做是谁也会禁不住被感动。
沉醉歪着头，似乎被成功蛊惑了，缓缓地，用着最柔顺的话语顺着荣雍的意思道“是的，我会陪着你的。”
荣雍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还承诺我要为我付出所有。”
“是的。”沉醉的心迷失开来，“我会为你付出所有。”
一只纤细的手覆上荣雍紧握刀刃的手，沉醉道：“所以”，鬼魅般的笑意浮现，“为了我，你只需轻轻的刺下去。”
沉醉将手中的刀抵住自己的心脏处，只要轻轻的刺下去，他便将自己的命送出去了，这样一来，沉醉便真正是为荣雍付出了所有。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沉醉捂住荣雍的手微微用力，当胸口感到微微痛楚之时，他成功看到荣雍的眼中的出现裂痕，此刻，那眼神，真的，像极了他的兔子。
莫名地，沉醉更开心了。
“你……”
荣雍看着疯魔了一般沉醉，妄图将手抽回，但沉醉那肯相让，双方校力之下，换得刀刃再次深入。
血水顺着黑金相间的刀刃渗出，但沉醉恍如感觉不到一般，通红的眼角被疯狂染尽。
僵持之下，荣雍的瞳忽而紧缩，下一刻，他的手彻底摆脱束缚，转而颠换角度将沉醉静静护在怀中，当沉醉再次的抬起头时，这才看清荣雍背上布满的箭矢。
眼角血色褪去，当密布的箭矢再次迎来之时，却尽数被茶蘼之花交织结界挡回。
黑暗降临，一切笼罩的不祥的氛围之下，黑色怨气从地底冒出，彻底将周遭隔离。
黑暗组成的人形持着死神的镰刀出现在两人面前，沉醉护住荣雍，黄泉之花咕噜噜地从冥狱冒出，他咬牙切齿道：“伪神！
“沉醉，你做得好极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什么意思？”
“哦，我忘记了”，伪神轻谩道，“你的记忆被封印了，记不得当时的事情了。”
沉醉的瞳孔紧缩，伪神的话语的在耳边响起：“那，就重温一遍。”
有什么在脑中炸起，沉醉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抬起手，手中悍然是一人的头颅，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他忍不住尖叫开来。
他想起来了，那被他刻意遗弃的过往。
伪神的嘴角牵起一丝得逞的微笑。
荣雍强行将身背的箭矢拔出，看出陷入呆滞痴笑中的沉醉，黑金色的刀刃直扑伪神而去。
“哎呀，别这么生气”，伪神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荣雍的攻击，笑眯眯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你所愿么！”
伪神一挥手，巨大的浪流将逼迫荣雍后退而去，黑金色的茶蘼在血色的彼岸花中的盛放开来，伪神“咦”了一声，却是手臂被荣雍割上了一条狰狞的伤口，血水流了下来。
荣雍一个响指，化为实质的黑色怨气不断从伪神的伤口处侵蚀开来，疼痛使其出现了一丝分神，趁此机会，荣雍从身后抱住似失去魂魄的沉醉，道： “沉醉，我知道你能听见。”
伪神狰狞道：“他已陷入名为过往的泥沼，现实的耳早被封闭，听不见的！”
“我承认，我对你确是别有用心，但喜欢你，也是事实。”
怨气不断侵蚀着伪神的身体，但另一股“气”又不断修复着其身体，伪神在腐败与新生中徘徊，乌黑的藤蔓似蛛网一般蔓延，不断侵扰吞噬着茶蘼制造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