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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垦丁(23)

作者: 水银灯河 阅读记录

说完,她伸出食指,刮了刮曾贝的鼻子,说:“但你以后呢,再生气也不许乱跑,你看看,要不是你平叔在,谁找得到你?”

曾贝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谢平宁,想知道他的反应,却发现他正低头看手机,神情认真,似乎没在听这边说话。

爷爷静了会儿,往曾贝的位置靠过去,握住她双手,语气里半是愧疚,半是宠溺,“爷爷不好,脾气差,爷爷以后也改。”

曾贝低头,盯着他一双手,微微发呆。

爷爷还在说:“答应你的事也总没个准头,你不提,我也逃着不去管。”

“今天一下午,我想了许多事。这才想起前些天你说要住阁楼,我还没应承你,其实早偷偷让人在小谢隔壁辟了间小房子,日子七七八八的过去,那间屋子也快成了。”

“所以,爷爷想问你,还想不想上去住了?”

曾贝有些懵,抬头看看奶奶,奶奶正在看她,脸上带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

她可以住阁楼了?

想着,她又转过去看谢平宁。

这会儿他抬头了,跟她目光对上,嘴角弯了弯。

一时间,心里走过许多零碎片段。

想了会儿,她收回视线,看向爷爷,迟迟才点头说:“……想。”

“那好,那明天就让人把东西都收拾进去!”

住阁楼心愿达成,但事情发展没她原本想的那么……顺其自然。

因为她差点忘记,阁楼还住了一位短租客人,谢平宁。

在阁楼的生活,该如何形容呢——

尴尬?

当然有,并且这类尴尬还不少。

阁楼因为布局简单,所以只有走廊尽头设有卫生间。而她有时起夜,常常会撞见谢平宁洗澡出来,赤着上身,并非有意,向她展示上半身成年男人的完美肌理——皆因坚持锻炼,故而常年维持饱满状态。

但多数时候还都相安无事。

阁楼位置高,受垦丁天气限制,屋内常常需要透风。谢平宁住的房间,除带门的那面墙外,其余三面,都修了小窗。

因此在相隔两人房间的那面木墙上,还留有原来设计的一扇玻璃小窗。

考虑到男女同住难免不便,芬姨特地在小窗内外两侧都挂上深色布帘。

但显然,它的无用之处更多。

彼此拖鞋拖过地板的声音,他轻声咳嗽,她放在腿上的书翻动……都清晰可闻。

晚间她吹头发,依然需要提前知会隔壁一声,不然就会变成扰民的噪音。

但这种事,多来往几回,就变成了,她每要吹头发,就往窗玻璃上扣三声,他便会知道,接下来隔壁要传出什么声响了。

但多数不方便都是制造给她的。

譬如,他晚上看论文会看到很晚,笔记本屏幕的蓝色光,总还是能从黑暗里逃出一些,透过深蓝色窗帘,刚刚好,落在她的眼皮上。

于是,出门采购,回来时带回一副黑色眼罩。

再譬如,他深夜读文章,抑或写报告,总少不了手边要点一根烟。

最初他忘记她的存在,烟雾气息令她从睡梦中咳醒,后来他就学会,倚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点烟轻抿,让吐出的烟雾能随风散走。

再后来,他索性放弃了晚上抽烟的习惯。

但有几晚,曾贝没睡着,躺在床上听见,他叩响打火机的声音。

啪嗒。

一声,两声。

但他不会用来点燃香烟,因为没闻到气味。推断大约他只是在看火光。

比邻而居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从前,不知为何,微妙了不少。

她见他,会脸红,目光闪躲,话也不如之前多了。

而谢平宁,态度依然是淡淡的,但能察觉出,他也有意疏远。

比如,他晨跑回来,会等她起床下楼,并且在客厅坐下之后,才上楼洗澡换衣服。

再比如,她蹲在院子里逗奶茶玩时,他虽然爱狗,但绝不会贸然出来,和她一起。

一定要等到她累了,进房子休息,他才会走进院子,跟奶茶玩丢球捡球的游戏。

原本以为这种氛围会接续下去,蔓延一整个暑假,没想到,刘宇岩出院回家,化身万金油,又将他们的关系缓和不少。

关系彻底恢复是,八月初的某天,爷爷接到大陆打来的一通电话。

通话甫一结束,老人家便到客厅宣布:天降惊喜,敬请期待。

曾贝几乎不用猜,在他说出有惊喜的那一刻,她便撇了撇嘴,煞风景道:“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刘宇岩隐隐约约也猜到这份惊喜是什么,于是他压抑不住心情地,在客厅里不停雀跃。

独谢平宁不明不白,推了推曾贝,问她:“什么惊吓?”

曾贝唔了声,视线不离手里一本布宁短篇小说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我表姐,CC,肯定是她要来了。”

爷爷在对面对曾贝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贝贝,像我,真聪明!”

得到爷爷进一步确认的刘宇岩从沙发上跳起来,振臂欢呼:“真的是陈晨姐!耶!我终于又可以见到陈晨姐啦!”

曾贝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油与盐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你不知道我这个暑假忍了你多久,心里有多憋屈——想到可以见到陈晨姐了,哇,我就好开心啊!”

刘宇岩双手收在胸前,满脸都写着荡漾,恨不得原地转个一百圈。

谢平宁还是不明白,侧头又来问曾贝:“你表姐来,他干嘛这么兴奋?”

曾贝哼了声,很是不屑,“因为他——瘌_蛤_蟆想吃天鹅肉!”

作者有话要说:

刘宇岩的春天要到了

第19章 19

刘宇岩日思夜想的那块天鹅肉,大名陈晨,是曾贝姑妈的女儿,比她大两岁,现在是B大土木工程系一名大二生,夏天过去,就大三。

说到这人,就不得不提起,她跟曾贝之间,成年累月堆积起来的那些恩怨。

也算不上恩怨。

陈晨性格开朗,善于交际,与谁都聊得来。而曾贝与之不同,性她情多变,表象是众人皆嫌的孤傲,其实只是桀骜不驯,还偏阴郁。

所以,她们之间的二三纠葛,算不上恩怨,也谈不上矛盾,准确来说是由于性格不同,产生的一些分歧。

最开始是,小时候两人围坐在DVD机前,看芭比系列电影。

她更喜欢侧重情节起承转合的《真假公主》,而陈晨天生浪漫,最喜欢男爱女爱的《长发公主》。

为这个,两人一见面便要争,最后先妥协的是她们可怜的爸爸妈妈——选一集两人都爱的《胡桃夹子》,可算避免一次女生战争。

等到再长大一些,懵懵懂懂初中时期,陈晨变成张爱玲的死忠粉。而她,剑走偏锋,谁都不睬,偏偏喜欢上张恨水。

这下好了,又争。

天昏地暗,誓要辨出《金粉世家》和《倾城之恋》究竟谁更好,两位张先生千古长眠,都要被大不敬两名少女搬出来,在口舌间大战个三百回合。

高中,双双陷入香港男演员无尽魅力,却非要在吴彦祖和冯德伦之间,分出伯仲。曾贝差一点输,因为Daniel吴在10年就与其他女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但幸好后来舒淇出动,收下德伦,才让她和陈晨打成平局。

渐渐消停,是因为陈晨考上B大,为学业奔赴北京。而她小她两岁,高中学业仍未完成,故而留守杭州。

两人联系因此渐疏,麦芒针尖的局面这才消减不少。

谁知,这个假期,陈晨要到岛上给她作伴,来体验垦丁千鸟飞绝、万径人去的清俭生活。

而且是说到就到,消息递给爷爷的第三天下午,又来一通电话,说人已下高雄至垦丁的快车,要他们开车去市里接。

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别墅惟一的专车司机——谢师傅身上。

“小谢啊,又要麻烦你,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爷爷跟谢师傅客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