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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根草(41)

作者: 齐心照 阅读记录

看不清的漫漫长路啊,要是能找个人作伴就好了。其实林涛就不错,房、车都是现成的,甚至孩子都是现成的,正好满足了她不想生育的愿望。不过最近有传言说他家暴啊,他老婆好像就是忍受不了这个才离婚的。人品不过关,那还是算了。

并不知道自己刚被pass掉的林涛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脸上忧郁的神色越来越重。他实在不愿意跟这个陈书明打交道,但必须还得分出几分心力应付着。他已经在李尚景那里深刻认识到了他个性的极端,围追堵截,恐吓威胁,他丝毫不怀疑有一天他会突然拿出一把刀把自己砍死,说不定他现在身上就带着一把。

每一次跟他见面,一言一行这个人都会用那双仿佛能把人洞穿的眼睛记录下来,这些他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问心无愧。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每次都要被迫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刚发现他老婆出轨,她竟然趁自己出差的那几天把那个男人带回家,就当着孩子的面行苟且之事。当在客厅的地毯上发现那些蛛丝马迹的时候,他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但碍于儿子在家,又想起公司的同事因为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心力交瘁,而最后孩子还是判给了女方,而所谓的探视权因为女方的拒之门外形同虚设,他努力忍住了。

冷静下来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曾经的高中同学兼现在他公司的法律顾问李尚景,第一次跟他谈这个事的时候,他说会把他介绍给他的一个同事,但是第二天不知为什么他又自己接下来了。

这是陈书明抓着不放反复询问的一个点,但他仔细回想起来觉得那天李尚景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他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理智,帮助他把所有的利弊条分缕析。

如果非要说有一丝丝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他在听他讲觉得妻子生育后自己工作太忙忽视了她的心理健康导致她产后抑郁,担心在法庭上跟她对峙的时候会因为愧疚而心软把孩子留给她的时候。

他本以为这位模范的好丈夫会附和他——其实他跟他讲这件事也是担心在自己立场不坚定的时候自己的律师也会动摇,不能成为后盾反而会拖累他——但他听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不管怎么样出轨不可原谅”,随后就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给出了建议,很多产后抑郁的妈妈都会虐待自己的孩子,他让他把妻子对孩子施虐的片段拍下来,日后作为证据呈交法院。

而出轨的证据,是他在听他说不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建议他在家里抓奸,以提防家政人员偷盗为理由在客厅里安装了摄像头,而那个近乎隐形的摄像头,也是他提供的。

而在他老婆出事的那一天,也就是他跟他前妻谎称出差的那一天,本来是该他们两个人一起到他家里去的,最后变成了他一个人。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老婆的逝世而耽误了离婚的进程,他一边处理老婆的丧事一边跟进他这边。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专业的,让自己少走了很多弯路,林涛拿出手机打通了李尚景的电话:“你大舅子又来找我了。”

犯罪嫌疑狗球球正在墙边被罚站,它偷偷瞧了一眼拿着拖把处理它的一摊尿液的凌音,把爪子放了下来,又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迅速把爪子抬了起来,头耷拉下去,做出一副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的神情,实际它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协议里说它不能出杂物间的门,但实际上这条规定名存实亡,在有人陪同的前提下,它和凌音一样除了李尚景卧室里那个隔间不能去,其他地方早就被它做上了自己的标记。

林美景关上书房的门正在对她儿子谆谆教诲,电话不断,她只能在他接电话的空隙说几句,最重要的事还没说,又来电话了,这次怎么时间这么长,失去耐心的她打开了书房的门,又听她儿子说什么VC以为在跟她说话便回过头去:“你那瓶吃完了吗?我又给你买了一瓶。”

李尚景指指手机表示他在接电话,凌音抓着拖把路过:“应该是venture capital吧。”

两个人同时看向她,凌音愣在原地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幸亏李尚景挂了电话,林美景把迈出来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并关上了门。

听完林美景的大计,李尚景喝着水抬头暼了她一眼:“你们俩去吧,你不去她会失望的。”

“我是真的没法去啊,那天晚上我有一个会。”

“那你把票给梁憬渃吧,让她跟她男朋友去。”

“就这么说定了啊。”林美景狡黠地笑了笑打开了门,手握在门把手上又回头小声说了一句,“你可一定要去啊,她一个人才会失望呢。”

送走了林美景,凌音握着两张电影票站在客厅里,回想起她刚才的言行,总觉得她今天奇奇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李尚景手指抚摸着球球的肚皮看了她一眼。其实他还挺想跟她一块去看电影的,但他也不想强人所难,更不想看到她发现旁边的那个人是他后脸上失落的表情。她应该很不愿意吧,毕竟他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在工作,好不容易出去放松下,又遇到了自己的老板,是个人都会不开心。

“你以前是不是还当过英语课代表?”

“……其实吧,我以前当过学习委员。”凌音把电影票放进口袋,低着头去了厨房。

凌音事先查好了电影院附近价格合适的餐馆——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能让林美景付钱,换了衣服背上包出了门。

去往公交站牌有很远的一段路,碧绿的数木森然上指天空,树梢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的枝叶几乎把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了这个绿色的罩子外面,凉意侵人,凌音抱着胳膊感觉她的外套在往外冒冷气。

走到道路中段的时候天色昏暗下来,路边的数木被笼罩了一层阴影,她不经意往左边暼了一眼,发现两棵树之间站着一个人,好像是个流浪汉,没有在意,但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黑亮的眼睛,她感觉身体瞬间被冷风吹透了,僵直着身体假装没看见他往前走。

那个人盯着她往路边走,脚步越来越快,他头上肮脏的假发由于身体的晃动掉落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他几乎是在跑了,凌音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踏上马路的人,也跑了起来,专心致志地往前跑,心无旁骛地往前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那个人怎么跑得这么快,她感觉他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了,抓起包往后甩了一下,啪的一声响,应该是打到了,脚步声远了,凌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一只手捂住头目光阴狠地看着她,面部肌肉抽搐着。这个人她见过,在哪儿来着。

凌音正想着那个人把手拿了下来,又开始跑起来,凌音清楚地看到他手掌末端与指缝根部有一块疤,一瞬间她以为是血,但很快她就知道那不是,迟疑了几秒她也开始奔跑,但那个人被激怒后加快了速度,两个人距离不断地缩短……

前面就是公交站牌了,不过那一般没有什么人等车,如果没有公交车来,她的体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可是公交车得十分钟才来一趟,要不干脆停下来跟他聊聊吧,问问他到底想干嘛,他们又没有什么仇,他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不对,她刚才拿包狠狠地砸了他一下。凌音光顾着逃跑没有工夫注意脚下,猛不丁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差点儿歪倒,抬脚再想往前跑的时候,发现钻心的疼痛就好像一块强力胶把她的脚粘在了地上,怎么办,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凌音余光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歪斜着身体往前移了一步,发现那个人竟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前面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探出一个头问:“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