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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我(2)

作者: 他山之后 阅读记录

孟玺抽回手,毛子耀盯着那几个黑字,倒抽了口凉气,觑一眼旁边的大佛,沈迹的眉凝成了川字,视线又缓缓移到孟玺脸上,就差没说一句,大姐,我敬你是条汉子,应该是好汉,解救他的零花钱于水火消融中。

挑好冰棍的同伴们过来结账,七八只冰糕划出一道华丽丽的抛物线,砸在玻璃柜上,冰渣子乱溅,冒着缕缕冷气,孟玺低头清点冰糕,计算价钱。

毛子耀随便抓个包装袋一拆,举着发亮的雪糕送到沈迹嘴边,狗腿子般笑,“老大,天热,吃根冰棍消消暑。”

沈迹不悦的睨他一眼,毛子耀默默地把冰糕往嘴巴里一戳,不说话了,场面一度降到了冰点。

孟玺清点完,“一共十六元。”

毛子耀霎时被雪糕冻住了舌头,青着脸回头扫一圈同伴,“我靠,你们真会挑。”

全他妈往最贵的挑,他不舍的递出五十的票子,像是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孟玺接过钱,打开鞋盒找零,一股子五味陈杂的钱味直扑脑门,钱是用橡皮筋绑的几捆,孟玺解了皮筋取钱递给他,孟子耀捏着钱,心头稳稳的,继续充大方,“老大,这地不卖,我们去别处买就是了。”

沈迹双手撑住玻璃柜,腿窝微弯,脚尖在地上有节奏的轻点,一派流里流气的作风,斜一下唇角,“你们先出去等我。”

毛子耀一听这话还得了,瞅一眼孟玺,女生弱不禁风的身形,腿细,腰细,长了张瓜子脸,五官细看之下,竟然出奇的好看,他小声嗫嚅了句,“老大,她这身子骨不禁打。”

沈迹绷着一股劲儿,面无表情的眯着眼,“谁说老子要打她,老子从不打女人。”

后头的围观群众一脸懵逼,有个眼识的男生冲上来拽着毛子耀往外走,“毛子,别管了,迹哥有分寸。”

一干男生顿作鸟兽散,沈迹把场子一清,和孟玺隔了条河沟对质僵持,孟玺见他不依不饶,心里虽然虚,但好在男生面目并不可憎,鼻梁被阳光一照愈加笔挺,俊冷的面容带着一点痞气,她故作镇定,等着下文。

沈迹摸出一张红票子,往玻璃柜上一掼,眉一挑,斩钉截铁,语气冲人,“卖不卖。”

脾气倒是挺大,俨然是拿钱威胁她,孟玺看了眼红票子,没被金钱迷了眼,一抬头触上他寡淡的眼神,没凉度,生生要把人活剥了。

她心理一咯噔,手指陷进掌心里,强迫自己别怂,朝外头马路牙子瞥了眼,一件荧光绿背心正往这边飘。

“同学,对不起,你未成年。”她硬掰出一个礼貌性的笑,把话讲得一针见血,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怂的,怕他真打人。

沈迹一听未成年三个字就特别不得劲,头一次遇着不卖他烟,还非逮着他岁数不够,明摆着刁难他,斜睨她,“操!你哪只眼瞧见我未成年了。”

孟玺的视线落在他胸前篮球服的徽标上,三中的全称。

沈迹低头一看,明晃晃的几个字标明他的来处,脸瞬间垮了,身子前倾靠着柜台,像颗歪脖子树,脸面一时挂不住,但胜在脸皮厚,“照你这样讲,我以前在这地买的烟都不做数了,要不你退我钱,我今也不买了。”说完眉梢上挑,两条山脊平躺。

脸皮厚一点没事,毕竟,厚得像一堵城墙的,孟玺头一次见,她咬着唇,呼口气,平视他,“同学,我听老板的安排,你就别为难我。”她觉得自个的语气很委婉了,搬出老板,一口一个同学。

沈迹向来是牛心古怪,认准了的理撞南墙也不回头,买烟又不会掉她块肉,再说他以前常在这地买烟,今咋就不成了,还跳出个黄毛丫头跟他绕东绕西,他绕过玻璃柜打算自个上手拿,孟玺一见情势不对,往前一挡,同男生行进的轨迹直直撞上,差一点就上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孟玺闻到男生身上的汗味皱了皱眉,又瞥见他坚实的小臂,像淋了一层油光,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的咯吱窝,触了电般迅速收回,大退一步。

软帘一掀,绿背心飘进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四眼,一双蚕豆大小的眼睛掖在发光的镜片后,小得不能再小了,反正孟玺就瞅见一副眼镜挂在人脸上。

当四眼的视线扫过面对面站着的二人,停了几秒,那眼神与学校的心理老师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四眼巡警径直拉开冰柜拿瓶水,走到玻璃柜跟前又看看二人。

孟玺被他盯得不自在,垂着头说了三个字,“一块五。”

软帘又遭人一掀,赤晃晃的阳光钻进来,探出个油得发亮的大脑袋,是先前请客的矮个暴发户,“老大,快走,有好戏看。”

沈迹一听有戏看,这次不用孟玺三请六送,拔脚就准备要走,但心头总归有点不甘心,看孟玺一眼,视线落到绿背心身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警察叔叔,我给你举报个事,她未成年,这家老板招童工。”

男生撂下话就走,十分洒脱。

四眼警察拧开瓶盖,刚对上嘴喝,一口冰水呛了喉咙。

童工,孟玺脸色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欢迎新老朋友!

第2章 第 2 章

孟玺赶紧摇摇手,看着被呛得满脸通红的警察小哥,“老板是我舅妈,我是帮忙守摊,没工资,不是打工。”

警察小哥显然被男生那句叔叔噎得不轻,缓了半天,“你别担心,我身为警察还是有鉴别能力的,我开始还以为你俩是。”后面几个字他咽了回去,又尴尬的一笑,摆摆手走了。

太阳落山,孟玺收了最后一桌的牌钱,放下卷帘门,天空像橘子皮的内里,大街小巷染了层金黄的光晕,拱起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暑气未消散殆尽,继续缠人。

一排排老式旧楼,乱搭乱建的蓝色钢棚,老城区这片就像生锈的铁,每一件东西都旧得很,涂刷厚重的历史感,你拐道弯,说不准能看见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头凿刻某某银行历史遗址,抑或民国时期哪位抗战人物的故居。

大门结了蜘蛛网,曾经的辉煌繁荣都覆在灰尘底下,每一个路过的人兜里揣的明天,鲜少有人会在意历史的细枝末节。

孟玺顺着大路,走到第三条街,沿着岔路口拐进一个小院,本来就窄的路,挡了一辆红色三轮车。

孟玺侧身,勉强从窄缝里卡过去,院里有个四根石柱支起的凉亭,沿着石柱向上生长的是紫藤萝花,由密密麻麻的枯藤封顶,一到四五月份,紫藤萝花争先恐后的盛放,一小汪紫色的海洋。

抬头看,就是一口方整的云天,底下的人就像井底之蛙,但这是一口干涸的井,无风钻进来,被暑气一蒸,地面结一道硬壳,脚底板都热。

以前这地是塑料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塑料厂搬迁到郊区,职工花点钱就能买一套,当时价钱很便宜,舅舅一口气买了三间,打通成三室一厅,又添了儿子,双喜临门。

孟玺爬到九楼,一进门,厨房飘来香味,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下,她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舅妈在厨房里喊,“孟玺,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舅妈,”孟玺憋了半会,撤开手,背抵着门,弯腰换鞋,门口的鞋朝向不一,孟玺又蹲下去把每双鞋规规矩矩的摆整齐,她表哥傅聪的鞋最多,多是运动鞋,那股子脚臭味又让她想起下午那几个打球的男生,一下子跳出来那张讨人厌的脸,隐约叫什么“鸡哥”,提起这事孟玺就气,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玺先回到自个的房间,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她住的卧室就够放一张床和床头柜,再多就挤得没脚落地了,窗外是别人家的顶楼,四五米的楼间距,种了蔬菜还养了鸡,每天早上天一亮,一只公鸡跳上台沿,伸长了颈,朝着翻鱼肚白的天空打鸣。

孟玺不用定闹铃,早上六点多准时被鸡叫醒,她拉开帘,天光泄进来,拿课本开始记英语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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