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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猫(18)【CP完结+番外】

作者: 笼羽 阅读记录

在他的幻想里,佟酩就是只没危机感的小羊羔,即便闯入狼群也浑然不觉,还爱贴着目光猩红的头狼咩咩叫。

——他以为是在友好地打招呼,其实听在饿狼耳中就是“来吃我”。

宋立眠自然没那么饥/渴,可这并不妨碍他担心佟酩。

毕竟其他人听说他性取向后,都会把握好分寸,不做任何引发暧昧的举动,唯独佟酩浑然不觉。

除了前几日安分点,其余时间都任性地黏着宋立眠转,所有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热度全被宋立眠感知到了。

宋立眠俨然忘记前阵子佟酩不联系他的焦灼,一根筋地介意着他为挽回“朋友”说出的酒话,清醒后的宋立眠信奉正直,不做亏心事,更不允许自己对谁偷偷有不正当心思。

于是他脸色不虞转过脑袋,想再旁敲侧击,提起自己喜欢同性的事。

结果就恰好撞见佟酩放下胳膊环住膝盖,镜片后视线垂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立眠瞬间哑火了。

佟酩数年来孑然一身,没有朋友只有债务,如今好不容易碰见熟悉的同龄人,把握不好分寸也很正常。

他离佟酩稍远,避重就轻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佟酩用一张受惊脸给了个否定答案,他手臂乖巧僵着,蜷曲手指闭上眸子,轻轻摇晃脑袋。

他不懂宋立眠为何突然生气了。

当佟酩还是只猫时,每每伸过肉垫接触宋立眠皮肤,对方总会笑得异常温柔。

如今换作人身,佟酩本以为会更适合接近宋立眠,却不料连触碰对方的机会都失去了。

方舟说,有些人类会厌恶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想必宋立眠也是这样,并且打心底认为和佟酩不熟。

佟酩有些沮丧,突然提不起继续监视宋立眠找旧情人照片的兴趣。

曾经的小猫咪自以为留下来是为了照顾主人,可实际上,宋立眠在他“死后”过得特别好。

佟酩死皮赖脸地换了个身份回来寻他,模仿宋立眠喜欢的性格,步步接近,不料连摸摸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连那句久违的“想你”,也是从白越那里偷来的,是宋立眠没法对白越说出口的话,并不属于佟酩。

宋立眠会为白越的一张照片孤坐整夜,为了白越念念不忘,黑猫佟酩好歹能卧在宋立眠身畔听故事,人类佟酩以为今天的宋立眠也需要陪伴,却被冷冰冰甩开了手。

宋立眠不了解佟酩心路历程,又不方便为方才过激反应做出解释,只好避之不谈。

佟酩也将失落敛回心底,淡声问宋立眠在找什么。

“老同学寸照,”宋立眠假装没瞧见佟酩卷翘睫毛下的尴尬,语气更柔道,“我记得有一整叠,收进自封袋里了。”

他一条腿蹲麻,就换了条腿承力,似乎担心惊扰了佟酩,小心翼翼抽出抽屉。

木纹斑斑的抽屉空空如也。

佟酩凑近了些,和宋立眠的安全距离却没变,眼尖地提醒道:“在里面。”

宋立眠从最里扯出角度刁钻的旧相册,感慨说:“还是你眼神好。”

“恩。”佟酩很轻微地应了声,表情很浅地笑着,眼神却没有波澜。

宋立眠悄然注视对方细白左脸,喉咙霎时被鱼刺卡住,将自己骂了八百遍。

“你……”

“我不开心,”佟酩抢先说,“还挺明显。”

“……对……”

“别向我道歉,我没事。”佟酩铁了心不让宋立眠说出完整话。

他从宋立眠怀里拽来相册,搁上膝盖随性翻开,嘟哝说:“如果实在觉得抱歉,就满足我好奇心,讲讲你为什么要来找照片吧。”

“自封袋在木桌右上角的铁盒里,你路过时明明注意到了,但是没停下来。”佟酩无情揭穿道。

他将相册“哗啦啦”全翻了一次,没停顿在任何一页,而后没兴趣地将相册合拢,脑袋偏过来一脸八卦:“是为了某个人吗?”

宋立眠明白对方在给自己台阶下,可他并不想抓住这个用秘密换求和的机会:“不是为了谁,我只是……”

佟酩眯眯眸子,其间温度逐渐降低,锐利而冷感。

“过阵子要和老同学去露营,有人提议带点有关回忆的东西,我想不起别的。”宋立眠哑然,艰难把话说完,“自封袋里的照片不完整,总得搜齐了再拿去。”

“哦,”佟酩语气平直道,“是吗?”

宋立眠硬着头皮说是。

他的确也没多少不可言及的心思,可一旦说出来,意味就变了,对方肯定会误解。

他莫名不想被佟酩误会那种事。

第十五章

好在佟酩并没有追究宋立眠的蹩脚谎言。

他很快将相册交还给宋立眠,宋立眠伸手接过,指尖相触引发了一系列沁入骨髓的颤栗,等宋立眠迟钝完,佟酩已经将手臂轻松抽回了。

宋立眠垂头翻阅相册,突然气力尽失,也没太大兴趣翻出那张曾经无数次想过撕毁、却一再心软的红底寸照。

此刻,在佟酩不怎么热切却又明晃晃投来的视线里,宋立眠硬着头皮一页页往后翻。

他翻得很缓慢,发麻指尖触感差,不方面操纵,每一页都得捋捋边角才能继续翻下去,他视线黏在反光的防水插袋上,脑子里漫无边际着纠结别的东西。

他性格向来温吞,对待朋友几乎连重话都不会说,更遑论对朋友做出甩开手这种粗暴动作。

他没多少勇气抬头勘察佟酩表情,对方语气和周遭哑然气氛已然对他方才的失误做出审判。

宋立眠应当快些道歉,竭力忏悔,可佟酩似乎并不想听这种亡羊补牢的枯燥话。

或许他应当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不料佟酩轻易识破了他的谎言,并用沉默抗议起来。

然而,实话又怎么能说出口?

该告诉佟酩自己寻相片是为了年少喜欢过的人吗?

虽说这份喜欢早在当年荒诞的意外里消失殆尽,可他还是忍不住留下了这份纪念。

还是该告诉佟酩自己身体比心理快上一步,率先踏上了图谋不轨的不归路,仅凭一个冷冰冰的抚摸就烫得裤裆紧绷?

宋立眠说不出口,所以选择沉默,直至炙热躁动的躯壳在无声的低气压里平静下来。

他明白,不适时的沉默只会孕育出更多误解,可惜他实在无能,眼前唯有逃避这一条路行得通。

没了最初期待找到那张照片的心血来潮,沉闷空气里仅剩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宋立眠嘴里不是滋味,觉得挺没意思,可又不得不继续翻下去。

相册里承载了过多流光溢彩的回忆,有像素极低的父母结婚照,有老爷子板着脸出场的全家福,有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合照……

每一页他都掐着秒停留,时间分毫不差,俨然像是热衷怀念过往的不怎么年轻的年轻人。

佟酩就站在不远处,半俯着身子盯他,呼吸浅到宋立眠竖起耳朵都听不太清,更遑论用皮肤捕捉了。

宋立眠脑袋埋得低,脖子酸涩难耐,他不敢扭头,浑身血液都被愈发冷冽和尴尬的气氛冰封。

必须得说点什么。

相册翻至倒数几页,记忆里的红底相片并未出现,宋立眠没有沮丧,恍恍惚惚倒回去又翻一次。

还是没有。

奇怪的是,宋立眠反倒因此长舒了口气。

他原本也不愿在佟酩面前抽出那张独一无二珍藏的“老同学”照片。

“找不着。”宋立眠合拢相册说。

小尘埃扑腾而起,又倏然坠落,就好像那些早就逝去的过往,因为同学会而产生的焦灼和憋闷顷刻间解脱开来。

宋立眠鼓起勇气偏头,和表情平淡的佟酩对视,对方皮肤比不久前更白,是那种失了血色的不健康状态,佟酩眼眸是沉寂的,其间是没多少情绪的空荡荡。

不知怎的,宋立眠口鼻霎时像被湿毛巾捂住,心脏钝痛得不算强烈,可喘不过气的感觉比参加同学会前严重多了,五脏六腑都亟待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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