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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猫(12)【CP完结+番外】

作者: 笼羽 阅读记录

“这不看你纠结半天了,”周哮小声反驳,“好像挺喜欢他的。”

“我不是喜欢,只是有点舍不得这个朋友……”听周哮发出不赞同的啧啧声,宋立眠狠咬一口烟蒂,取下来扔进垃圾桶,疲乏道,“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其实也不算舍不得,就是不太放心。” 转了个弯,宋立眠还是忍不住解释,“他以前生活一团糟,现在稍微有点起色,我担心不看着点,他又会恢复老样子。”

周哮也清楚宋立眠忧国忧民的性子,就没再调侃他。

沉默少时,周哮唤了声“宋哥”,犹豫道:“还是那句话,你这样活得太累了。”

“累点就累点吧,”宋立眠不在乎地说,“太舒服了总感觉自己没活着。”

周哮表情满是不赞许,又试图宣传享乐主义,碰巧有个蹒跚学步的小朋友穿着米色连体服,踉踉跄跄走来,差点摔跤。

宋立眠赶紧探过手去,扶了一下。

小朋友额头撞上他小臂肌肉,“唉哟”一声叫唤出声。

等小朋友站稳了,开始目不转睛瞪视前方,宋立眠原想柔声道两句,结果小朋友突然“呜呜哇哇”哭闹起来。

母亲原本在不远处咯咯笑着录像,闻声赶紧冲过来,一把扯过小朋友护着脑袋,仰头警告性瞪向宋立眠,眼神还有些害怕。

宋立眠同她对视了会儿,眼神由迷茫逐渐转为恍然大悟,他抿了抿唇,扭开脑袋没做解释。

等那位母亲牵着被吓哭的小朋友仓皇离去,宋立眠方才垂下头,熟稔放下衣袖,狰狞花臂霎时被遮住了。

虽说他习惯了这种事,可胸口还是有团气不上不下郁结着,宋立眠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结果一转头,就被周哮愤愤不平的神情逗笑了。

他轻声说“没事”,周哮依旧很气,道:“宋哥脸长得这么好看,哪里像道上的了?现在的人怂就算了,眼神还不好使!”

“这样才对。”宋立眠隐藏瞳孔里那抹黯淡,开玩笑说,“你们平常不都让我露纹身壮气势吗?连小朋友都吓唬不住,我就不用混了。”

第十章

宋立眠端坐在酒桌旁,环视四周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视线所及并没有那道熟悉身影,他说不清楚是松气还是泄气。

觥筹交错,一切有关年少的记忆全都褪色,过了某个时间点,许多人眉眼都不再有太大变化,仅靠眼角褶皱和眼神温度暴露着他们年纪。

宋立眠暗自浅酌,夹了一筷子菜垫底,逐渐功利性的话题令他不太自在,不过他向来习惯掩饰拘谨,就笑得毫无纰漏。

有人摇摇晃晃挪着步子,前来碰杯,宋立眠记不清对方姓名,起身替对方倒满酒时,挽起两折的袖口精致而服帖,不小心染上酒味。

他间或停顿着回忆往昔,大概是蒙对了,面前不修边幅的男子笑得颇为畅快,直夸宋立眠好记性。

宋立眠陪他笑,两个玻璃杯不轻不重磕在一块,抿酒后,杯沿有圈唇形白雾,没多时就消失不见。

火辣的味觉令宋立眠不太畅快,可良好涵养逼迫他维持优雅的面部表情,哪料对方喝上了头,一手搭着宋立眠肩膀,硬要抱怨宋立眠不够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强忍不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灼烈酒精滑过喉咙,像攥紧胃的巨大手掌,额角升起一阵熟悉抽疼。

宋立眠近日常常忘事,好几回都洗着澡陷入昏迷,等再醒来时晨光早就溜上树梢。

初初醒来,他都会头疼欲裂一阵,没多时又会缓过来,宋立眠尝试过拨开浓雾,搜刮脉络,结果无一不是失败。

他还试探性问过佟酩,因为正巧那两天对方都在家中做客,结果佟酩总会眨巴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眸子,说他睡得很早,不清楚。

宋立眠除了记忆缺失没其他症状,家里也没缺少什么物件,佟酩也没什么图谋不轨的动机,于是只好潦草地判断,是自己太累了。

“过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佟酩安慰道,“记性会变差。”

宋立眠思索半天也无果,索性就不强求自己的海马体。

一轮酒后,众人好歹动起碗筷,宋立眠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将进食,便熟稔地将白酒替换成凉开水。

若不是人多眼杂,记忆衰退的老年期宋立眠甚至想往杯里塞几颗枸杞。

酒过三巡,宋立眠喝完白的又喝啤酒,中间还掺杂不少凉开水,起先倒还好说,等日光落下,酒气就一路醺至天灵盖。

他肚皮发胀,胃也不怎么舒服,就在桌下轻按了按。

左手边的老同学已经醉趴下了,正于睡梦中呢喃不甚清晰的名字,也不知是哪个喜欢的人。

宋立眠喝酒不上脸,又一贯保持温润浅笑,所以没人察觉出他不胜酒力。

一位穿得西装笔挺的老同学带着家眷,好不容易轮到宋立眠面前,宋立眠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起身时,浑身上下写满气质卓群。

他笑着说了迟来的“新婚快乐”。

“不新了,都结了大半年。”老同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又噙着笑转而抓妻子左手,两人一齐与宋立眠碰杯,“之前太久没联系,结婚没能抽空请你,实在抱歉。”

“没事。”宋立眠不在意地笑笑。

他想说这些老同学里,没邀请我的不止你一个,大家各奔前程,如今物是人非,能抽空聚一聚就是万幸。

恍惚间,他回忆起另一对结婚不久的新人,不由得走了走神。

这回,他喝酒劲头猛了不少,不过好歹克制住言行,没说多余的话。

由于宋立眠字句间的停顿得很短暂,所以没人察觉到他思绪变缓。

他满上酒杯,凝视对面郎才女貌的两人,说道:“婚姻新不新和时间无关,真正的感情是没保质期的。”

老同学妻子闻声笑得羞赧,老同学一把搂过她肩头,眼里星星闪耀,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文艺。”

宋立眠饮尽超负荷的酒精,摆手说:“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人,感慨肯定比谁都多。”

“最近比较矫情,”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见谅见谅。”

宋立眠擅长说深情话,这还是同学们通过让他写毕业留言发现的技能,可惜来不及夸上几句,各自就该醉醺醺地散了。

所有人都猜宋立眠性格好,模样佳,还有令人心动的技能点,肯定享受过真正的爱情,无人知晓宋立眠非但没遇见过永远保鲜的情感,还常常邂逅不了保质期久的善意。

每当他以为谁对他真的好时,过不了多久又会发觉,那个人别有目的。

可没办法,宋立眠必须逼自己善良。

为了避免自己愤世嫉俗,宋立眠只好习惯付出,不求回报,毕竟付出是可控的过程,比等待他人垂怜的乞丐自由得多。

月光初洒,故人们在暖烘烘雅间里脱掉外套,喝得双颊泛红,聊得眼角生泪,

但,等出了这间房,睡过一夜觉,哪还记得谁是谁。

同学们吵得热络,互留了联系方式,定下不久后的露营日期。

可酒醒后谁还愿意继续联络,这个谁都说不清楚。

等屁股落了座,宋立眠飘忽忽的胳膊搭上桌沿,捏捏发软的掌心,意识到自己真醉了。

人一醉就容易矫情,特别在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凭空伤怀氛围中,难免会想起些没释怀的事。

他默然环视四周,那个令他烦躁整晚,铁了心要来膈应一番的人并未出现。

就好像青春过去,宋立眠曾经的伤疤就显得无足轻重,此前在聊天对话框里拐弯抹角八卦的人也没提起这茬,酒一灌醉,别人的故事就与他们无关。

当事人里,也只有受害者还在耿耿于怀。

宋立眠把虾壳用纸包住,全扔进空盘,随即食指轻点桌面。

他记得对方是个守时的人,以前的同学会据说也从未缺席过,然而今天,雅间里的人渐渐离席,服务生撤走了一堆残缺不全的菜,换上餐后水果,清凉可口的西瓜很快被哄抢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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