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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江山如此多娇(43)+番外

作者: 安殊 阅读记录

二人遂一同出了殿。

只见并无放置珍宝维持光亮的殿外宛如暗夜,太微与荼姚一同抬眼望去。

以他们的神目望去,那是一片羽翼,遮住了整个天宫。

羽翼熊熊燃着朱色焰火,却一点光也不曾透下,就像是画布上的火焰一般。

荼姚喃喃念道:“朱雀?”羽族感应,这个朱雀巨鸟所去方向——栖梧宫?

此时侯在殿外的润玉一撩下摆,行礼请罪:“请父帝母神宽恕润玉未及时将消息带回之过。焱城王在魔界曾言已经找到荧惑火德真君所在,欲往其居所一陈朱雀卵之用,儿臣匆忙回返,不想见羽翼遮天蔽日,是润玉思虑不周之过。”他风尘仆仆,衣衫都未换,显然匆忙赶回之言并非虚言妄语。

若是平时,天后荼姚自然要挑剔润玉传递消息滞后之罪,但如今天后更急爱子之事,遂将这笔账记在了日后。

荼姚听了润玉之言,知晓是豢养朱雀惹的事,再顾不得其他,匆匆对太微行了一礼:“陛下,火德真君所去方向,是栖梧宫啊!”

她心内焦急,哪怕是她一贯以凤凰血统为傲,也不得不承认,上古神鸟的压制,不是她一个继承了凤凰血统的堪称“小辈”的鸟族前公主所能比拟的,哪怕加上了天后威仪也无法与之对抗,恐怕只有远避尘世超脱乾坤的凤祖能与之抗衡,荼姚遂将算盘打到了天帝太微身上,太微乃金龙之身,具天帝之威,久居帝位,有天道庇护,再加上她自己,帝后合璧,或可一拼。

太微沉吟片刻,在荼姚面色黑沉几乎按捺不住要冲向栖梧宫之时叹息一声:“走吧,也该让火神殿下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了。”

什么!荼姚倏然抬头,双目如电一般的狠厉一逝而过,只剩满眼不可置信的惶然:“陛下?!”

她知晓太微作为天界之主,有六界共主野心的帝王,一贯爱惜天家颜面,怎会让旭凤这个嫡子对火德星君真心诚意地负荆请罪,只是……她现在可是一个盲目溺子的跋扈天后,也一直会是这样。

太微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走吧,天后。你也一道,润玉。”

荼姚微微垂眸,应道:“是,陛下。”

润玉再行一礼,长身玉立:“遵父帝意旨。”

那朱色焰鸟羽翼渐收,天宫慢慢恢复了亮堂。

栖梧宫内一片惶惶。

先有遮天之黯,后有朱色焰鸟无视栖梧宫的结界,飘然落地,化成了个……剑眉星目的胖子?

他双眼奇大,五官秀美,半点都没有一般胖子五官被挤压之感,眉目舒展,故而面庞圆润却不显粗苯,反而足以让人称赞一句漂亮的胖子。

那漂亮的胖子面上微微带着些许笑意,就像是凡尘儒雅的胖书生。

那双大眼扫了一圈栖梧宫,他朗声笑道:“食吾族,窃运道,鸟族后辈,就是这般当家做主的?”声如玉石相击,又如水滴落泉,句句敲入在场诸人的内心,明明言语带笑,却如夫子执戒尺,令在场诸人皆如蒙童一般望而生畏、望而生敬、望而生俱。

旭凤宿醉未醒,栖梧宫中只有燎原君可堪用。

燎原君悄然与天后传讯,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那胖子的大眼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含笑静待他将消息透出。燎原君硬着头皮,上前见礼:“不知这位高人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那胖子眉目含笑,一句轻语宛如惊雷一般在燎原君耳边炸开:“吾名陵光,世人称我荧惑火德真君。”

朱色焰鸟,陵光……朱雀神鸟?燎原君想起栖梧宫豢养之朱雀,冷汗霎时涔涔而下,他不敢再言其他,当即伏地请罪,替火神认下罪责:“是燎原君无状,因食朱雀卵可增长灵力,故而借火神二殿之势,在栖梧宫豢养朱雀。这一切,皆是燎原君之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雀神鸟避世久矣,皆说他或归鸿蒙或证混元脱离乾坤而去,才使得朱雀一脉寥落,毕竟自朱雀神鸟之后再无上神出自此脉。

至于为何栖梧宫开始豢养朱雀,燎原君搜肠刮肚,却是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栖梧宫就豢养起了朱雀,因朱雀卵增长火灵力之妙用,还颇为受欢迎,仙侍为争火神殿下随手赏赐甚至可以在私下争得头破血流。

“哦?”火德真君尾音一勾,不紧不慢问道,“是么?那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圈养我族,又是如何发现朱雀卵可以增长灵力的?我方才说的窃运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凡尘夫子提问顽劣学生一般的问句彻底问住了燎原君,燎原君觉得自己就像是私塾中并未温习好功课被抽检的学生,硬着头皮道:“我……”

“窃……运道?”太微御驾方至,就听到了这言语,出语询问荼姚——天帝乃是天道认可之主,运道加诸于身,对于此言,自然十分在意。

荼姚一怔,她皱眉搜肠刮肚半日,无有定论:“荼姚确实不知,许是旭凤被人蒙骗。”

火德真君回头看向他们,那张漂亮的面容笑意真切:“或许吧!想必二位就是天帝与天后了?稚龙幼凤,后生可畏啊!”

他并未行礼,而是用那双大眼睛梭巡一番天帝与天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天后身上,似恍然大悟:“原来现今凤凰并不是都没有第八魄啊!”竟似求知有得的书生一般点了点头。

凤凰?此间唯二的凤凰难道不是……

荼姚面色一紧,太微面容一变。

润玉一怔,长睫微垂,火德真君之眼力,令人惊叹。

太微按下了急迫的荼姚,冷肃道:“火德真君虽已不修观星道,却依然是九曜星府的星君,是否该给本座一个解释呢?”

火德真君不紧不慢道:“那么,请问陛下,何如斯可以从政矣?”

此乃子张对孔子之问,太微眉头拢起:“莫非火德星君要给本座当个夫子讲子曰不成?”

说罢,太微心思一转,眉目舒展:“既然陵光先生有此愿,本座岂能连这点气度都无。来人,召旭凤同来听课。记住,本座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让旭凤前来。”

栖梧宫内一片死寂,竟无人敢应此事。

良久,燎原君顶着火德真君的灼灼目光,直起身来欲向帝后行礼,揽下此事,却为火德真君所阻:“且慢,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燎原君硬着头皮搜肠刮肚,此事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天界战鼓突地隆隆作响。

太微荼姚俱皆面色一变,忘川有变?

怎会如此之快?太微沉吟,天界丹朱和缘机刚出事,朱雀方至栖梧宫,忘川前线就响起了战鼓,焱城王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固城王当真不是个好盟友啊!

他心思急转,连下几道命令:“传本座意旨,魔界有变,封锁天界,加强天门巡视,彻查天界所有人——记住,所有人,包括仙侍。传令忘川将领,寸土不让!传天界令与花界,封锁花界,后方不容有失。传令鸟族,派精兵十万增援忘川,派精兵五万分守花界,着穗禾领兵,隐雀镇守后方,务必同心协力。传令水族,山川湖泊尽皆警戒。记住,本座要魔界出不来,所有讯息进不去,确保花界后方安危、粮草安危,你们可知如何传达?”

侍卫领命,金甲相击锵然有声:“必不辱命。”

焱城王应对之快,让太微不得不怀疑,正如他在魔界有心照不宣之“伙伴”一般,魔界也在天界安插了不少眼线,甚至仙阶不低。

魔界敢在此时开战,必有所图,必有倚靠。

火德真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来得不巧啊,为表陵光与魔界无关,陵光愿自囚于此,栖梧宫反正本来就有囚禁阵法,不是吗?”

此话一出,太微面色变了数变,冷声道:“如此,委屈火德星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雀说的是论语的一段: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