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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江山如此多娇(38)+番外

作者: 安殊 阅读记录

说来可笑,明明换了芯子,熠王旭凤依然爱上了圣医族圣女锦觅,她当时苦中作乐想到,若是羌活也改名锦觅,那岂非更是混乱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魔族而无还手之力,若非圣医族及时发现她与重伤的熠王,恐怕要真的以身殉葬了。

天后插手锦觅历劫之事穗禾清楚,圣医族中皆是弃婴,无父母,为熠王制药,注定为熠王一脉殉葬,终生以纱覆面,非必要不得出外不得见外男甚至外人,这等亲缘尽断的如今早已被人界中原废弃的为主殉葬的奴隶一般的悲苦命格……

哪怕穗禾也不禁慨叹天后下手之狠辣,明明已经决定在历劫之时杀死锦觅,明明历劫之时定要经历七苦,仍然要安排这般命格,果然是深仇大恨。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丧生于天后之手,不知是否因她自异界来或是锦觅发生了意外由她顶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天后未派暮辞前来,只是派了鸟族死士,死前她见到了羌活打翻了一碗药,悲痛欲绝地扑了上来,痛呼声声:“锦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锦觅,我给你找药,止血药止血药……”

穗禾在那一刻突地想起了羌活便是肉肉,她这一生,浑浑噩噩,不知是锦觅还是穗禾又或者都是,圣女锦觅随波逐流地过了糊里糊涂的十几年,羌活的泪掉落在她的面上,灼热得烫了她那颗冷硬的心:“别哭……肉肉……再见,肉肉……”

她以为自己死后会回返异界,会魂飞魄散,然而她却以无人能见的魂魄或是其他形式拘在了圣女锦觅的尸身旁。

熠王旭凤得知消息,匆匆从前线赶来,此时天下已安——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了解,总是令人惊叹的。

熠王旭凤悲痛欲绝地抱着圣女锦觅,宣告冥婚,风光大葬,殉情共葬而亡。

穗禾看着旭凤的真灵缓缓浮出身体,以为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不想旭凤如同没看到她一般,四下张望,穗禾竟然听到已经回复了天界记忆的他并未诉诸言表的心声:“锦觅呢?我托叔父红线应该能让她在历劫结束之后于人世滞留至我身死啊?”

穗禾面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原来如此。”

她推翻了自己全盘所想,旭凤慌里慌张地跳因果天机□□是她亲眼所见,所以圣女锦觅的命格……这“一生孤苦”四字便可述完的命格,呵!为免锦觅爱别离,旭凤真真是煞费苦心……

哦,痴心真爱,赤子之心。

穗禾真元浮出了黑青魔气,双眼微微透出了红色。

王陵是历代王族所择定的风水宝地,哪怕是地处边陲的边疆藩国,也是倾举国之力为王族择定灵脉汇聚之地,毕竟就连被中原大儒屡次攻讦的圣医族殉葬传统也并非废除——“古之葬者,束草以为卫,谓之刍灵,略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佣,则有面目机发,而大似人矣。故孔子恶其不仁,而言其必无后也”,大儒所言,意有所指,就连似人的殉葬都应无后,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纵然熠王平定了周边之乱,一统边陲,依旧是臣属□□上国的番邦,大儒之言,纵是懂得亦要不懂装懂。

穗禾在王陵中入定了不知多久,灵气与死气一道纳入了真元之内。

待她醒来,已是……鸟族公主穗禾,多了一段令她十分意外的南平郡主的记忆。

羌活自圣女锦觅身死后,屡寻熠王一脉讨还圣女尸身不成,拔剑断发,割断了与圣医女与熠王一脉的联系,飘然远去。

十数年后,羌活带着一群女兵夺下了这熠王一脉的藩属国,废了圣医族,将故地改为弃婴抚育之所,弃婴长大后可选择在此亦可离去,当地自有教师教授一技之长——熠王旭凤只许了圣医族不用再以纱覆面婚嫁自主不用殉葬,从未想过废弃这种为他人而活的圣医族的存在。

羌活亲率人开了被称颂痴情的熠王旭凤之坟,抱着那被人人艳羡的王后圣医族圣女锦觅已成白骨的尸身出来,命人封了陵墓,抹去锦觅名讳,她道:“锦觅活着没有答应,我不能让她死了也不得清白。若是所谓痴情,便是抱着尸体冥婚,那我愿棒打鸳鸯,天打雷劈在所不惜。”

熠王旭凤无嫡脉在世,是远房亲属在上朝天国的默许下为了稳定继了位,如今羌活强势而来,上朝未有反应,且羌活对他们也只是软禁,算十分优待了,揣度之下,无人异议。

只有南平郡主穗禾不知为何十分难过,气息上涌,竟这般死了,结束了历劫。

历劫归来,穗禾想起了羌活之语,听到了月下仙人那句不知便宜了何处的孤魂野鬼的抱怨,记忆开始反复纠缠,她得了重病,内视能见魔气死气萦绕的真元与历劫之后的上神之躯的仙元缠绕不休,她知晓,自己伤了根本。

百年前,她撑着病体,来到了魔界魔音谷,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深埋于地下洞穴的至她死地的毒草。

仙元似是十分亲近这不知名“毒草”,魔气似是十分抗拒爆裂欲出……

挣扎痛苦了许久,她失去了意识,待她醒来,身边便多了一个火灵之卵。

穗禾久久凝视,良久,释然一笑:“永别,穗禾公主。”

她的病,缠缠绵绵了千载,岐黄仙官束手无策,然而病体并不妨碍她这把匕首的“锋锐”,天后放下了心,为表亲近,赏赐更是流水一般,她也投桃报李。

锦觅历劫千年归来,穗禾的身体已经修养得当,锦觅经历的不同让她沉思了良久,最终,穗禾决定出手试探,左右,局势已经很乱,不妨,再乱一些,反正她所求的,只有……

穗禾舔了舔唇,循着记忆中的路前进,魔音谷魔障极厚,但她对此地记忆至深,就算蒙着双眼亦能按图索骥。

“到了。”穗禾羽扇轻晃,拨开了一处地穴。

杂草繁芜下,别有洞天。

锦觅与穗禾同时下了地穴,又将地穴上的杂草以术法腾挪还原。

纵非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穗禾还是与锦觅一般陷入了赞叹,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柔和地铺满了地穴表层,半点不透至外面,草叶无风摇摆,若不是曾经吞食的钻心剜骨之痛,穗禾也会和锦觅同声赞叹:“好美啊!”

穗禾羽扇一翻,月下仙人丹朱真身落入了绛珠草草丛之中。

痛,蚀骨之痛让昏迷的丹朱睁开了双眼,他想要挣扎,却无法动弹,直觉让他倍感恐惧,或许……这次会丧命……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

痛楚一寸一寸地推进,从他的四肢缓缓进了经脉,进了五脏六腑,进了紫府,缠绕上了真元,令他痛不欲生,宁可一死了之。

丹朱痛得忘了一切,只想大喊大叫,却又喊不出声。

绛珠草丛草叶舒展,蔓延成了藤条,牢牢捆住丹朱。

丹朱因痛而出的汗水与泪水混杂落在绛珠草上,蒸腾出了几缕黑青魔气。

绛珠草草叶再动,将那黑青之气一口吞噬,草叶越发莹润可爱,鲜嫩欲滴了。

锦觅看着这番场景,蹙眉道:“难道需要抽干他吗?”

说她不恨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她对月下仙人丹朱的憎恶,是如无必要就再无交集再不会面的厌憎,但真让她眼睁睁看着丹朱枯竭而亡……

“呵,自然不是,”穗禾口中发出了如同异界电子合成声一般奇怪的声音,她眸色转黑,沉如暗夜,“吾名刑天,谢过二位小友襄助。这位小友体蕴死气,借她一用。”

说罢,“穗禾”双掌合十,垂眸祝祷,她口中喃喃念着锦觅听不懂的如同歌谣一般的咒语,似上古之语。

丹朱身躯渐渐浮现出了一团缠绕着黑青之气的气体——这就是炁,一炁生万物。

炁即万物,炁即“天道”。

绛珠草草叶伸展,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吸收那团气体的黑气。

“穗禾”的额头沁出了汗。

锦觅福至心灵,此乃真灵不足,或许以上古大能而言,穗禾的身躯蕴含之灵力不足,她当机立断,抛掷数个傀儡小人,小人双掌平推,源源不绝将已经净化适宜于任何场景的灵力送入穗禾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