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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江山如此多娇(31)+番外

作者: 安殊 阅读记录

“浊者为魔界,魔族至阴至诡,”润玉重复了一遍罗睺星君的语句,叹道,随即又想起了陈兵忘川的魔尊焱城王,“上古无争,概因不能也。焱城王善天火之术,天火乃是至阳至刚……或许,魔族已非上古魔族,仙神亦然。”

罗睺星君赞许地看他一眼,又转话题:“魔族有壮士,自云诞界西,豪气干云霄。魔天爱惜之,授火予壮士。魔音降天火,无妄灾劫所,惜哉绛珠草,尽数付劫火。你们可知魔族这一童谣?”

“绛珠草……”锦觅心中一紧,问道,“绛珠草当真是刑天死后所化吗?”

罗睺星君摇了摇头:“或许是,或许不是,星轨有感,绛珠草关系魔界大事,并未焚烧殆尽。”

“当时引天火焚烧绛珠草的,难道是焱城王?”穗禾羽扇轻敲手心,若有所思。

“这就不得而知了。当时他还不是焱城王,只知魔族素来惧怕天火,而他竟能以魔族之躯驱使天火习得精深术法。因其能用天火,遂自名曰‘焱’。焱自然不愿意只做一个‘壮士’,他开始教孩童唱歌谣,到处以天火挑衅诸魔王,终成魔尊焱城王。你们可知陨魔杵?这也是馈赠天火的‘天道’所赠,否则魔尊的武器怎么会叫如此名字?陨魔之意,便是魔界陨灭,魔族迁天界。”

“呵!”鸟族实力深厚,是前线的急先锋先头兵,积年战事所致,听闻焱城王的野心,穗禾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润玉面色冷峻:“如星君所说,‘天道’是决意扶持魔界了?”

“不,星轨混乱非常。自刑天后,‘天道’便异常虚弱,行事颠三倒四,自数万年前始,堕‘情爱道’。或许将来魔族会有变化,但只要魔族是这几个老家伙掌权,就是逆天行事,就是拼上性命九曜星府也要阻拦魔界一统。这,就是九曜星府的‘道’,知天道不拘于天道,只问本心。今时隐忍,不过时机未到,不过危机未到紧要之时。”

罗睺星君说得轻描淡写,但除了飘零异界数百年不甚了解仙神风俗的锦觅外,润玉穗禾都低了头,郑重行礼:“谢星君不吝赐教。”

要知诸人自重道统,道途三千,敝帚自珍者繁多,大数有得者为扬其名兴其道,非开坛不讲道。

锦觅见他二人郑重,不明所以,跟着行礼致谢,她自幼居于水镜不通世俗,后在栖梧宫百年也只学了些读书写字和术法,不知罗睺星君这一指点的贵重之处,须知异界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为师者恨不能倾囊相授,哪会有此界这般场景。

罗睺星君见此,叹道:“上古之时,有大能坐地开坛,说到妙处,花鸟飞升,如今不过一句闲话,竟也值如此重谢?”

锦觅毕竟不通此界之事,触动未有润玉、穗禾深切,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恕锦觅冒昧,敢问星君,月下仙人何时掌姻缘?是否是情爱道初现之时?”

此问一出,沉寂一片。

良久,润玉方低声问道:“觅儿此言何意?”情爱道、叔父……这二者如何联系起来?他不太敢想此间深意,又不得不想,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揣测。

穗禾对月下仙人并无好感,但她也着实不信,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只懂得拉红线和奉承天帝拉拢旭凤的月下仙人,能与今日所言大事扯上关系,遂嗤笑道:“难道锦觅你怀疑天道上了月下仙人的身吗?”

锦觅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正是如此疑心。此事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刑天与天争,身陨魔界后躯体化成了魔音谷,谷内生绛珠草,对魔族和魔界的飞禽走兽而言,乃是剧毒。依罗睺星君所言,对魔界魔族是剧毒的,乃是仙灵之气,或许……绛珠草只是对魔界是剧毒。我想再问星君,魔界是否自绛珠草后,体质有变,再不畏惧天界之清气,天界是否也是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当今夺权,是否也是在那期间取得了天道的认可?”

锦觅的问题一句比一句令人震撼,若是答案是肯定的,几乎全盘推翻了润玉和穗禾的认知。

罗睺星君闭目掐算,叹息道:“当今夺权、月下掌姻缘府,确实发生在了那个时期。锦觅,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锦觅轻轻一笑,轻柔的声音说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想:“或许,在与刑天争斗之时,‘天’就受伤了,魔界为浊气所化,魔族自爱欲生,沾染魔念,也并非奇事。魔族能引天火,一则身躯有变,二则,锦觅大胆怀疑,绛珠草乃是克制魔念不二法门。刑天乃是勇武之辈,与天争并非起了恶念,若是知晓魔念浸染虚弱天道,身化魔音谷,护住这一希望,也不是不可能。锦觅甚至怀疑,魔音谷和绛珠草就是魔族魔界改变的原因,阴阳交感氤氲相合,魔族魔界便慢慢发生了变化,不再一味为恶为浊,而相对的,沾染了魔念的天,来到了天界,择定了狼子野心之徒作为天界之主。”

这猜想之可怕,就在于……令人信服。

锦觅继续说道:“若是魔念侵袭,择太微为天界之主,与魔族入主,区别也并不大吧?或许正因其天授帝位,倒行逆施至此都只有被逼上绝路的势单力孤的复仇者反抗,而无人振臂一呼,再择明君。”

润玉思及亲母,眸色一黯。

罗睺星君点了点头,似是认同锦觅猜想:“若是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清浊不相容,天魔难两立,可笑阴阳交感氤氲相合竟阴差阳错消磨了二者对立。世间玄奥,难以揣测。”

穗禾呆立片刻,忽想起幼时家人仍在所诵经文:“……令我及诸眷属,悉除诸毒,获得安隐,寿命百年,愿见百秋……”

她又想起了历劫和之前所历,不禁黯然,只怕锦觅永远都不会懂,她这一遭归来,为何曾经的怨怼消散一空,锦觅也不会懂她究竟是如何歆羡而又酸楚地看着洛湘府的。

锦觅见罗睺星君认同,大胆直言:“我之所以怀疑月下仙人,原因有三,其一,月下仙人最爱保媒拉纤,魔念源爱欲,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栖身之所吗?其二,月下仙人身份特殊贵重,灵宝仙草自是少不了,对于回复实力难道不是个好选择?其三,月下仙人实力平平,偏偏他行事如此荒谬,除了星君和比他实力高强许多的上神,竟无人察觉不妥之处,若非‘天道’庇护,又有什么原因呢?‘天道’越发沉湎情爱之道,月下仙人越发将姻缘真爱视若至宝,枉顾一切,魔自爱欲生,既有爱欲,便少不了情爱苦痛,少不了姻缘之挫,月下仙人与如今之‘天道’,不,或许应该称其为‘魔念’,月下仙人与魔念,或许是相辅相成,互成其好。”

锦觅说到最后,浑身发寒,若她无紫炁护身,便是全息所见那般光景,身不由己而不自觉,满心满意皆是情爱,为月下蛊惑,为魔念侵扰,为魔念提供养料……旭凤之所以成为魔念择定的“气运之子”,或许,也和他心性不定爱欲其生恨欲其死自以为是有关,旭凤绝非大恶之徒,只是如同水神爹爹所说缺少了宽厚仁德之心,难以体会他人苦痛,给了魔念可趁之机。

再加上月下与魔念一拍即合,为“真爱”鼓动促成一场惊天动地的不伦之恋,爱欲苦痛悔恨不堪,种种阴暗,滋养了魔念,终成天魔大战,那一战只怕魔念想要的是吞了穷奇入魔的“天帝”,天魔之差,在那一刻相差无几,甚至润玉还下了罪己诏,旭凤几以堕魔之躯入主天界。

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其他原因,最终润玉化天地见众生太上忘情,这些锦觅就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最终无人指责月下,无人指责旭凤,担负了骂名的是红颜祸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天帝。

全息所见定格在了锦觅与旭凤生下白鹭,隐居于野,像极了普通的农夫一家三口。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最终魔念有没有被发现,她只知道,现在,她有了足够的底气和勇气,去除掉魔念这个心腹大患,圣人之言,她一贯认同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