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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71)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朱朱不说,晏归荑也懂得她的想法,浅浅一笑,“放心。”

她们走近,迟译听到这句话,“放心什么?”

“小孩儿。”朱朱笑着去够他的肩膀。

还没走出机场,迟澈之接到乌炀的电话,说调查清楚了,这个事儿是黄二和张文一伙人做的,他们找了一个拆家,那个拆家上头有一个很大的贩毒团伙。详细的他没在电话里讲,说晚上请贺晙吃个饭,到时候详谈。

迟澈之原想问晏归荑去不去,又想到这一趟下来她也累了,该好好休息,便没提这事儿。

*

包厢内香气四溢,漂亮的海鲜摆满了整张大圆桌。

“记不记得半年前我们在那家德国酒吧看球,逮住了一个马仔。”乌炀拣了只龙虾放到阿琪碗里,“那马仔出来了。”

迟澈之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出来了?”

阿琪舀了一勺虾肉,说:“那伙人也是胆大,一般的都特别谨慎,怎么也会在室内搞这些,嗬!他们还出来看球儿。”

“这个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迟澈之问。

贺晙抖了抖烟灰,冷笑道:“那拆家就是他们下面的人。”

迟澈之乐了,“得,巧了。”

贺晙说:“他们跟以前那个案子也有牵扯。”

以前的案子指的是迟羲之那件事,迟澈之微微蹙眉,“还能动我不成?”

“你小心些。”

“那马仔是你的线人?”

贺晙没有答话,迟澈之当他默认了,笑笑说:“小叔,您忒不地道了。”

“光仔当时也是替人办事儿,没想真伤害到归荑。”

迟澈之心里窝火,语气不善道:“当时我要是不在那儿,真出了事儿你担得起?”

乌炀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打圆场,“吃菜吃菜,说我的事儿,怎么扯那么远。”

*

回来后,晏归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策划王鹤的个人展览。

门画廊的王老板让她考虑,其实她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给陆醒做个展只是王老板给她面子,就算他不提这个条件,她也没法拒绝,拒绝的后果就是她会失去以门画廊为首的一部分资源,对于有成绩的策展人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刚回京刚入门的她来说,很是严重的事儿。再说,这些资源都是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

况且,这样一来,她就只能从小苏那边获取资源,像是参加酒会、奔赴饭局一类的事情,接一些“挂画”的工作,运气好可能会认识一些画廊负责人、美术馆高层;或者踏踏实实跟着周教授学习,没什么经济来源,靠李女士养活。

晏归荑看着清清冷冷,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把自己摆得很清高的人,换言之,她要生活,保留基本底线就好,不然也不会和朱朱一起开培训班。

她对王鹤本人也没什么看法,不觉得“交际花”值得批判,只是觉得她的作品不够好,仅此而已。既然人家“看得起”她,又有比常规更为丰厚的报酬,何乐而不为。

王鹤这个人倒是好玩,从晏归荑接下工作开始,她便三番四次邀请,派对、饭局,所有能想到的年轻人的娱乐方式,都讲了个遍,她也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可做展览需要和艺术家本人沟通,这天,晏归荑上门采访,结束后,王鹤逮着人不让走,她只得应下。

“都是我熟悉的人,你放心,我们玩得很干净的,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王鹤一边戴耳环,一边透过镜子看不远处的人。

这人还真是直接。晏归荑垂下睫毛不去看镜子,浅笑道:“我没那么想。”

“那最好了!”王鹤笑了笑,拧开口红盖子,仔仔细细涂抹好,走过去挽她的胳膊,“我们走吧。”

晏归荑借口拿包,自然地把手抽出来。

王鹤忽然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就穿这身儿?”

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晏归荑低头看了看,短款羽绒服、水磨牛仔裤、到脚踝的黑色皮靴,她不觉得哪儿有问题。不过比起王鹤的水波纹貂毛外套,她的确显得很“朴素”。

王鹤把她拉到衣帽间,硬是要给她换身行头。

衣帽间足有百坪,分门别类摆放着奢侈品牌的鞋包首饰,晏归荑觉得自己进了什么精品集合店。王鹤在那边挑着衣服,她粗略打量着整个空间,壁橱上的一件装置作品忽然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支玫瑰,被灯光笼罩着,就好似盖了个结霜的玻璃罩,而玫瑰快枯萎,花瓣一片片凋零,发出微弱的光,花-茎上布满了刺,其中一根的尖头发出猩红的光,好似染了血迹。

有几分黑-童-话的意味,浪漫、残酷又苍凉。

她从没见过王鹤的作品出现这样独特的气质,至少没有很多其他艺术家的影子。

可还没来得及问,王鹤就把一件兔毛大衣塞到了她怀里。

她说:“我不穿皮草的。”

“放心,我这儿都是人造的,那些个真的,我也不支持。”

她别无他法,只得胡乱说“这是我的个人风格”。

“对对,这个事情怎么能强求,是我自作主张了。”王鹤蹙眉点头,还说了声“抱歉”。

最后她也能问那件作品的由来,王鹤就高高兴兴拉着她赴宴了。

晏归荑不知道该说王鹤单纯还是没心没肺,先前“威胁”她的和身边这位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她转念又想到,或许王鹤从小被周围的人捧惯了,做事随心所欲,一副大小姐做派,不过到了旁的人眼里,就是飞扬跋扈,偶尔的行事说话,免不了得罪人。

之前说到为什么要做灯光装置,王鹤答因为漂亮,自己从小就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

这样的性格让晏归荑有些羡慕,她一向规规矩矩,生怕自己出了差错,面上的骄傲也只是遮掩内心深处的不安,和王鹤不自知的优越感大相径庭。

聚会在一个废弃的地下酒窖——被改造成了livehouse,来的都是王鹤那些二代三代的朋友,她一出现,不少人都围过来打招呼。她说笑了两句,就忙不迭将晏归荑介绍给大家。

四周的石壁上的凹槽摆放着烛台,微暗的光照得来往的人影影绰绰,空间深处有独立摇滚乐队在演出,靡靡之音回响,整个氛围显得更是如梦似幻。

侍者从旁边经过,王鹤递了杯香槟给晏归荑,指了指远处的乐队主唱,又指了指身旁的女人,“她男朋友。”

女人娇笑着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三十岁富太爱上二十岁穷小子的故事,晏归荑也没仔细听,只一瞬不瞬地看着乐队身后的那面墙。

一张网纱被牵起了好几个角,顶上的灯光打下来,钴蓝和玫瑰色交错,像一面轻纱般从石窟的顶上垂下来,好似天上的人儿来了趟凡间,这是他或她不经意留下的纱绢。

女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得意道:“漂亮吧?”

“不错。”她又补充道,“我说那个装置作品。”

女人忽而笑了起来,拍了拍王鹤的手,“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我都说了,人是正经做事儿的人。”王鹤也忍不住笑,见她还在看,奇道,“当真觉得不错?”

晏归荑抿了口酒,“跟你其他作品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要么是你,要么是珍妮特·艾克曼。[1]”

王鹤嘴角一撇,“有那么像?”

“迷你地下室版。”晏归荑调侃道。她没有说“拙劣”,已经留足了情面。

但就算是这样的话,在很多人听来也十足讽刺了,可王鹤毕竟是王鹤,她不太能感受到别的恶意似的,或者是不想在朋友们面前落了面子,她笑得很灿烂,仿佛这话是夸奖。

晏归荑示意她走到边上,两个人单独说话。

王鹤这才敛了笑,有些沮丧地说:“我还以为没那么明显。”

“说好听叫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