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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ICTIVE+DREAM(4)

作者: LYRY2M 阅读记录

那天路愿如往常一样下楼去买早饭,刺耳的警笛声响彻深秋寥落的清晨,激起小区里暗伏的无数流浪犬的齐吠。

而余景正是被警笛的轰鸣所惊醒的。如同小偷看见便衣拔腿就跑,余景听到警笛也会心生慌乱。家中没有路愿,这个点,她应该去早餐店了。

四号楼的门口围满了人。

当路愿从电梯出来时,她甚至有了文武大臣拥戴新皇登基的荒诞联想。

她摘下了鸭舌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霾与笑意。这两者结合,使她分外古怪。仿佛兜里揣着□□,要和在场的各位同归于尽。

“就是她!”人群中不知谁喝了一声,“她就是路愿!”

“举起手,抱在脑后!”为首的那人是缉毒队一队的头,路愿见过他的照片。

“提个意见,我很配合的。”路愿慢条斯理地戴上鸭舌帽,整了整头发,“一会别把我按在地上。这地有点脏。”

队员望向上司。

“好歹是个姑娘,你俩过去把她铐了。”

武警端枪指着她,不敢有丝毫放松。路愿又有点想笑,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冰冷的金属接触她的手腕,她才有了一丝奇异的荒谬感。这一切如雾里看花,好不真实。

她对自己精神恍惚的本领又有了新的认识。

Daydream

余景说:“我们得想办法搞点东西回来。”

她把空的塑料盒整个儿翻转,倒在玻璃皿中的只有可以数出数目的三颗结晶体。

路愿在一旁,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缄默不言。

“你有什么想法吗?”余景捋了一把散在额角的刘海,把它们搁在耳边,“告诉我,好吧?”

塑料盒子被余景砸在了墙上,发出很响的分崩离析的声音。路愿的目光凝固在摔裂了的塑料盒上,半晌才动了动嘴唇,道:“我晚上会出去碰碰运气。”

“我现在,整个人非常难受。”余景说着又往手臂上贴了一张吗啡贴,仿佛其上的皮肤被刀片划得鲜血淋漓,因此需要许多的补丁来阻挡一二。“你知道这种感受的吧。”

“我知道。”路愿的手一直不停地打颤,她知道这种感受!因为此时此刻,她也是如此,疯狂地想要找到毒品,缓解焦虑和暴躁的情绪。好事很难成双到来,坏事却会。

路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将近十一点了,如果她再晚些出门,去夜场看看,也许会有收获。但她已经连着去了好几天了。只有那些群魔乱舞的男女和急迅旋转的彩灯。

在阴影里鬼鬼祟祟的二道贩子,她一个也没找到。偶尔有,卖的也是普通助兴剂和Rush。

完全是为性服务的。

为期两月的严打,仿佛像一个寒冬那样漫长得离奇。而那些瑟瑟发抖的松鼠,已经吃完了所有埋在雪地里的松果和榛子,正躲在树洞里,蜷缩在一块儿取暖。

“我今天一定会带东西回来的。”路愿的语气很坚定,灵魂却在一片空洞虚无中疯狂下坠,没有谷底,没有终点,只是坠落。

她确实得到了个消息,有药头会在今晚大发善心地公开发售一些□□和□□,但数量有限。如果情况不妙,还会关闭窗口,那样所有人只能回家“吸”西北风。路愿更害怕那是假消息。她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因为松鼠原来鲜艳的棕红色皮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像茅草那样枯槁。

“嗯。”余景打开衣柜,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金放在木地板上。“有多少买多少。”

路愿目测这有近两万。她蹲下来把钱揣进自己宽大的衣兜里。“好。”

“我在家里等你。”余景边说边发抖,她再次撕开来一张吗啡贴,生理性的眼泪从她的泪腺里淌下来,“我出不了门。”

“我知道。”路愿将坐在地上的余景抱进怀里,“我带你去床上睡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余景抱起来轻飘飘的,路愿并不太吃力。她天生力气就比一般的女孩大些。一个人能扛起桶装水上楼。

“去沙发吧。”余景窝在路愿怀里,“正对着门。”

“好。”

路愿抱着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将她安置好,又盖了块绒毯。余景的手里一直紧攥着一盒吗啡贴。

“我先走了。”路愿在门口换上鞋,又从柜子里找出她常年携带的折叠刀塞进袖口,以防万一。

“还有临别吻。”

余景的声音非常轻,她的眼泪一刻不止地流下来。

路愿急忙折返,在余景的额头烙下一吻,低声道:“睡吧。”

“晚安。”

路愿转身离开之时,已泪流满面。她戴上风衣的兜帽和口罩,遮掩自己的身份。她像前方一点微弱的希望和光芒,像飞蛾扑火般的,追逐而去。

第8章 第 8 章

Bad dream

余景木然地站在阳台上。

光着脚,甚至忘了把拖鞋穿上,冷意从瓷砖铺就的地面直窜上颅顶。

她望见路愿手戴镣铐,却挺直着脊梁,好像一道紧绷的丝弦或无鞘的匕首。她仿佛不是锒铛入狱,而只是出趟不知归期的远门。

路愿仿佛若有所感似的,在上车前突然回头,向家所在的方向遥遥一瞥。余景不知路愿是否能看到自己,这人有八百度近视呢。

路愿笑了一下,又无声地说了些什么。说的既像是“再见”,又像是“等我”。余景睁大了眼睛想要辨认明白,路愿已经被推搡上了警车。

另有一队警察留在原地,在不知居委会还是物业大爷大妈的引路下,正向着她们苟活栖身的家而来。

李冬生是缉毒一队的实习生,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这是她第一次跟这么大的案子,兴奋得快不知东南西北。她听说队长为了一个代号叫wish的大毒枭前后忙活了有大半年,依旧没有结果。虽然锁定了几个人,但都没有确凿证据,更无从下手。

李冬生对着照片墙上一个叫路愿的女人印象很深。那是一张在夜店偷拍的照片。光线昏暗,她不仅戴了口罩,还戴了卫衣的兜帽,只有侧脸的左眼是能辨认的。李冬生没法形容那只眼睛,至多用贫乏的语言说:很深邃,很漂亮,眼神像刀那样冰冷。

以至于她很激动地对同事说:“哇!这个路愿好帅啊!”

“你冷静点。”同事不为所动道,“好看是好看。一个毒贩,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李冬生暗想,又不一定是她。她对着照片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去工作。

关于路愿的照片渐渐多了起来。地铁站、车厢、夜场、小巷……有的只是一个穿风衣的背影,有的是在一家奶茶店里排队,隔着橱窗拍下来的。她旁边经常会有一个略矮一些的女孩,衣着清爽简单,但穿的一直是长袖。即使是夏天,她也披着外套。

一队的人说路愿的警惕性很强,经常把跟踪的便衣甩开。而且最近已经不再出货了,几乎销声匿迹。应该是察觉到了wish的身份不再安全。但她没有意识到她的真实身份,在全队的苦苦追查之下,也已经暴露了。

其间还借用了隔壁信息安全处的力量。只因路愿的通讯设备全是加密过的,看上去进行加密的还是个高手。用信息处的人讲,要是这加密手段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她去贩毒也太屈才了。

当路愿说“提个意见,我很配合”的时候,李冬生差点要叫出来。她都快忘记自己是哪个阵营的人了。作为一个正义的人民警察,李冬生想,我不能如此堕落。

他们很快到了十二楼。门被强行破开,端着□□的武警一马当先冲了进去,示意没有危险后,一干人才鱼贯而入。

客厅里坐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姑娘,披着藏蓝色的风衣,和路愿是同一个款式。李冬生立马意识到这人就是照片里,经常出现在路愿身边的女孩。李冬生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直勾勾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