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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怪非邪(38)

作者: 就写长篇 阅读记录

沈无虞这番话乃是肺腑之言,妹妹早逝,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帮衬的就多帮衬着点。

沈缙云垂首再行一礼,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多谢姑母。”

沈无虞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向竹青炽:“好了,跟你兄长去看看住处喜不喜欢。”

“往后这便是你的住处。”竹青炽领着他到一处院落,唤来院中的婢子。

沈缙云见这偌大一个院子,显然是刚收拾出来的,陈设虽好,没有半点人气,方才是有大人在,不好发作,这会可算逮着机会了:“我一人睡?”

“你一人睡。”竹青炽就话应话。

沈缙云扯住竹青炽的衣袖,一双眼睛直瞅着他:“我怕黑,你也一人睡吗?”

竹青炽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一人睡。”

沈缙云仰着小脸说:“那我要跟你睡。”

竹青炽约莫在沈缙云这个年纪,也就自己睡了,管教之事,竹允诚一向亲力亲为。

他不同于庶妹竹采箐,娇气些也无伤大雅,他要肩负起整个竹氏,沈氏已有嫡出的公子,将沈缙云接来竹府是母亲的意思,既如此,应当多照顾他些许,娇惯些也无碍:“不过是多铺一床被褥的事,你想来便来。”

沈缙云见这位哥哥是个好说话的,便有几分肆无忌惮起来,像这种高门大宅院,要想知道一个人在府中的地位如何,看下人就知道了,沈缙云吃过苦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竹青炽还要回去上早课,暂且让下人们照看他,沈缙云趁这机会将院中的婢子都喊到跟前来问话:“姐姐们以前都在谁跟前伺候。”

为首的榛儿俯身一礼,面上带笑:“奴家原在大公子跟前伺候。”

琴儿随礼:“奴家原在夫人院中伺候。”

榛儿接话说:“除了我跟琴妹妹,其余都是新入府中的,大人不喜铺张,府中役使不多,听闻公子要来,特地置办的。”

沈缙云心想,怪不得这二人穿着打扮都有所不同,琴儿原先虽在姑母院中,想必不是近身伺候的,榛儿说话滴水不漏,表意颇深:“那你知道表兄什么时辰下课吗。”

榛儿以往是近身伺候竹青炽的,竹母看重,便叫她携琴儿来藏秋院伺候:“大公子到午时就下早课了,申时过后再上晚课到戌时三刻,亥时熄灯,卯时三刻起身。”

沈缙云一听那小脸皱的:“我以后也要上课吗?”

榛儿见了不由好笑:“大人正想为小公子另请一位蒙学先生。”

到亥时就寝,沈缙云果不其然跑到竹青炽屋里去了,依过去同他打着商量:“哥哥,我看不必再请先生了,你教我就好。”

“待明日我同父亲商量过后再说。”父亲的意思是要为沈缙云另外请个蒙学先生,他自三岁启蒙,如今先生教授的,只怕沈缙云听了也不解其意。

沈缙云现已有五岁,蒙学教起来倒也容易,过两年便可同他一道听讲,前面的,慢慢补上也不是问题。

“…大无信也,不知命也。”沈缙云日日听着竹青炽用不急不缓的语调翻书念诗,装了一肚子的墨水。

竹青炽的一言一行,皆如他口中所念:“矩步引领,俯视廊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

竹府明明是戎马府门,倒教出谦谦君子,所谓君子如剑,气势如虹,克武循礼,才是竹家的好儿郎。

一日竹青炽上完早课回屋,坐于窗前拭剑,沈缙云刚从外头逮了一只蛐蛐回来,见竹青炽坐在窗前蹙着眉头,将竹笼放在桌上,伸手抚上竹青炽那皱的跟小山一样的眉间,想他日日都要上早晚课,一上便是好几个时辰,换做是他,可受不了:“哥哥是不是累了。”

竹青炽牵住那只小手,握于掌心,会心而笑:“哥哥不累。”

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累了,父亲一贯问他,是不是会了。

汴惠公二十一年,五胡将兵攻汴,汴公以大良造竹允诚出征,其子竹青炽随往。

汴惠公二十二年,汴军平五胡之乱,边境暂定,汴姬宋卿凰及笄,汴公将王姬许大良造长子竹青炽,不日完婚。

王城巍巍,城外芥草青青,马蹄踏青泥,车辇摇金铃。

竹青炽下去车辇,伸手牵车中童子:“缙云,到了。”

沈缙云扶着他下辇,草没小腿,走得吭哧费力,骏马膘肥,竹青炽体贴的着人另寻小马予沈缙云。

宋卿凰在马上远远见他过来,拱手一礼:“公子别来无恙?”听闻他以军功爵封官大夫,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当真是前途无量。

竹青炽回身略礼:“劳王姬挂念。”

沈缙云随人还礼,竹青炽摆手示意王姬:“从弟缙云。”

沈缙云心不在焉的昂首看天,莺飞纸鸢,随风远飏到青山之外,宋卿凰亦随他看去。

沈缙云只顾揪兄长衣袖,指给他看,却没个应声,撇嘴闷声:“没了。”

竹青炽望向天际,可惜那纸鸢飞得远了,看不清。

沈缙云这才打量起马上之人,窈窕英姿,远比纸鸢动人,久久凝视,不禁脱口而出:“王姬好美。”

宋卿凰只当是童言无忌,着青鸢去取纸鸢,笑道:“令弟,甚是可爱…”

虽说教养一处,先生也十分严谨,却管不住沈缙云的心思,竹青炽暗叹了一口气:“从弟少不经事,惹王姬见笑。”

宋卿凰倒觉有趣:“无妨,公子赛马否?”

待随从将马牵来,竹青炽伸手抚着马鬃说道:“王姬相邀,哪有推拒的道理。”瞥了一眼后头的矮种小马,不太放心的问道:“缙云是要独骑,还是与为兄共骑。”

沈缙云奔向小马,跃跃欲试的说:“我自己骑!”竹青炽一踩马镫翻身上马,沈缙云拽着马鞍,硬是跨不上去,急道:“青哥,我上不去。”

竹青炽听他一通抱怨,俯身提人上马,还是两人共骑。

沈缙云扯了缰绳靠后挤到他怀中,竹青炽伸手将人按住:“坐好。”

见沈缙云抓了缰绳里端,竹青炽振臂一甩,轻松将那双小手甩落,勾起嘴角,迎风启笑,沈缙云则有些不忿。

宋卿凰一夹马腹追上,与人比肩:“不妨同我打个赌?谁先到野中海子便胜。至于筹码,公子说当是何物?”

竹青炽侧首看她仍未收笑:“王姬想要些什么,若我赢了,择日嫁我府中如何?”

沈缙云借机插话:“嫁到府中,可以嫁给我吗?”说完自顾笑着接宋卿凰的话:“要是输了,我把青哥许配给你,他去公主府,就不会管着我了。”

宋卿凰额上青筋一抽,这孩子打的倒是好算盘,扬鞭催马疾行,将前话不提:“那便听令弟的,若是我胜,迎竹公子入翥凤,可好?”

竹青炽一口答应:“好。”

竹青炽携带幼弟,再是骑术精湛,到底稍逊一筹。

宋卿凰可谓是女中豪杰,不可小觑。

到了地方,竹青炽翻身下马,独留幼弟一人在高头大马上,算是对他方才的胡言乱语小作惩戒,竹青炽立身草野,风动衣袂,纵目远望,悠悠说道:“王姬备嫁罢。”

第28章 武曲(三)

沈缙云孤零零的骑在马上,紧捉马鬃不敢动弹。

宋卿凰翻身下马,远望水天一线,日沉海中,洒下金光一片,俯身拾起石片斜掷入海,点水连跃,很像样子,掩了笑意回头看他:“凤皋虚位以待,便请君主位。”

竹青炽眼中映着天边霞光,熠熠生辉,风扬发舞,立人如玉,不知在沉思什么。

宋卿凰扭头见沈缙云一人伏在马上,可怜的很,劝道:“小孩子说话本不做数,回去罚他便好,留他一人,不怕他摔了?”

沈缙云小心翼翼的拉着缰绳跟上来,口中哀声:“青哥,别丢下我…”尾声绵长,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头。

竹青炽终究不忍,旋踵迈步,举手将人自马背托抱怀中,沈缙云顺着他的脖子根滑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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