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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论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养成(88)+番外

作者: 植物组的白石君 阅读记录

如果不是我,他现在一定会活得很好。

“还不一定会死,你们先别相互做作,我都看不下去了。”一旁站了很久的白凤冷冷地看着我们,冰蓝色眼眸里,一半是嘲讽,一半是担忧。

良久,白凤又道:“姬真,作茧自缚的滋味如何?”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锦帕。

质地优良,做工上乘,只是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真”字,突兀又难看。

“——白凤,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又转送给了别人,有意思吗?”

这块锦帕我当然认识,是我年少时的作品。

当时我自信心简直爆棚,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开创了一种新的绣法。现在却觉得十分难看,连将它拿在手里,都是一种羞耻。

“那种烂东西,我为什么要一直留着?”白凤反问道。

我竟无言以对。

咳……的确是烂东西。

“既然他要,我就扔给他了。”白凤瞥了一眼张良,淡淡道,“没想到,我弃之敝屣的,他竟视若珍宝。”

白凤不是伏念,不是颜路,不懂得顾及别人的颜面,更不会给别人台阶下。

张良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道:“其实阿真绣的不错。”

事实上我也很久没有看过张良生气了。

久到我都忘了,他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阿真,我想看看不疑。”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点了点头:“不疑在里面,吟雪也在,就两个人,你进去吧,我去给不疑热羊奶。”

张良此番前来,若是让别人看到了,又将引起轩然大波。

不疑中蛊之后,除了吟雪和龙且,我无法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不疑的饮食,都是我和龙且亲力亲为,绝不假以他人之手,今天晚上龙且又在彭城周围寻访名医,或许又会彻夜不归。

我去厨房热了一碗羊奶,整个过程中,白凤一直陪在一旁。

白凤看了许久,问道:“为什么你会嫁给龙且?”

我手中一顿,差点没拿稳碗。

“不是因为你吗?”

“是我?难道是我把你抱去给龙且的?”白凤冷冷道,“竟然把责任怪到我身上,你也是理屈词穷了吧。”

“若不是你那时当中拆穿我有身孕的事,龙且他不会为了维护我,说出那样的话,项羽赐了婚,他也挨了板子,我们就算是有名无实,这亲也是结定了。”

“那你在刚有身孕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张良身边?”

“……白凤,你果然还是不了解我。”我轻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们认识了大半辈子了。”

“了解?”白凤把玩着手中的白羽,忽然冷笑道,“我了解的那个姬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至少这些年,也该有所成长,但彭城沦陷的时候,你又在做些什么?”

我沉默不语,白凤冷声道:“我告诉你,姬真,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晚歌的,是晚歌用命换的。我一直讨厌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但是我绝没有想到,他竟能做到这般地步。你呢?他的命,你拿去和刘邦较劲?”

“……我腿短没跑快。”

“说实话。”

果然。

对白凤,谎话说的冠冕堂皇也好,短小精悍也罢,骗不了他。

“张良背弃了那么多人,投入了刘邦的阵营,这个我无法理解。你能理解吗?”

“不关我的事,你不理解为什么不问他?”白凤放下白羽,道,“如果是你问,他一定会告诉你,告诉你他的选择是为了什么。”

“他的理由没办法说服我,我或许有点固执。”我端着羊奶,慢慢向后院走去,“他是项羽的师公,他们以前关系还不错,可是因为刘邦,他们就是敌人了。”

“无法接受落差?”

“如果不是因为刘邦,我和张良不会是敌人,不会兵戎相向……我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姬真,你本不必参与到战争之中来,这跟你无关。”

白凤凝神看着我,我轻咳一声,正色道:“当一件事情成为天下大势之时,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愿意。”

“……不装死我们还是朋友。”

“白凤……我,”我叹了口气,轻声道,“范曾答应过我,如果我做到他所有的要求,他就还我一座将军府,一座繁华的将军府,就像当年韩国的……我的家。”

“你的家早就没人了,这样做有意义吗?即使给你再大的一座将军府,也毫无意义。”

“这么多年,你似乎一点没变。”我摇了摇头道,“你的话尖酸刻薄,就像刀子,会狠狠地刺到别人的心里。”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方式。”

“……”

“姬真,你永远都忘不了张良的。”

“……若真是如此,”我停下脚步,推开房门,喃喃道,“可那又如何?”

若真是如此,可那又如何。

最后一句话,消散在满室的融融暖意里。

吟雪在聚精会神地烧着木炭,张良站在窗边,怀里抱着不疑。

他在轻轻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我和他之间的缘分,皆因这首歌谣而起。可到现在,我仍然不知我当初做的究竟对不对,还有,我不知我到底后不后悔。

“张良,不用唱了,不疑他听不到的。”

我的话音刚落,张良就停了声音。

他抬起头,除了落寞,脸上的神情竟然还有些倔强。

“阿真。”

他想说我骗他。

“不疑,刚刚叫了娘亲。”

“……”

“不疑他一定听得到。”

“……”

我无言,这已经是这个晚上我第二次无言以对了。

我伸出左手,用力扯了一下张良的头发,然后问道:“疼吗?”

“……”

“我不骗你,不疑他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对疼痛都毫无感觉。”

我在不疑的面前晃了晃手指,不疑的眼睛眨也不眨。

我的手伸到了不疑的小屁股上,刚要掐,就被张良阻止了。

“阿真不要!”

“……他真的不疼的。”我叹了口气,短短几天,我叹气的次数大概已经赶上了我一生的叹气次数。

尽管我说不疑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张良还是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

可我甚至会期待出现奇迹,若是不疑被我掐一下,疼得会哭个不停,那该多好。

天底下,没有哪个娘亲会想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可是,我想听。

我真的很想听。

不疑才一岁,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漆黑,听不到,看不到,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他哭出来的话,我的心里能好受一点。

可是,他不哭。

他一声都不哭。

我收回手,将碗端上前:“我要喂不疑喝点羊奶。”

“我来。”

“……好。”

张良的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到极致。

我突然有点羡慕不疑了。

龙且待他视如己出,每天在外奔波寻访名医,自己身上的伤都没有时间治疗,张良放下手边所有的事,不远万里来到敌营,是为了救他。

从我来到这世上起,我爹就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据说我的乳娘有很多个,但是没有一个能活过半个月。这中原因,我不敢想象。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竟然还是平平安安,不聋不瞎,不缺胳膊不少腿。

那么我有这样的好运气,为什么没能分一点给不疑呢?

一点点也好,他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张良将小半碗羊奶给不疑喂了下去,然后拿着我的那条帕子替不疑小心地擦拭了唇角。

“阿真。”

“嗯?”

“是不是只要用我的血喂食不疑四十九天,他就能恢复健康了?”

“……我不知道。”

“仅仅是可能恢复,这样的机率,你也愿意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