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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论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养成(123)+番外

作者: 植物组的白石君 阅读记录

走西村的尽头,有他一个家。

茅草屋,一条老狗,两间房。

门口的大树下,天真的孩童正在与老狗打闹,见着他回来了,立刻欢欢喜喜地扑过来:“大叔,你回来了!”

孩童很依赖他,这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

“小接,今天有没有认真读书?”

“有啊有啊,夫子夸我的。”

“……”他嘴笨,擅长损人却不擅长夸人,只伸手摸了摸孩童的头发,表示鼓励。

解甲归田的生活很平静,他渐渐习惯。不用再漂泊,不用再杀戮。

背上的剑被锄头所替代。

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西归带小孩。

“大叔,今天我在家里找到一支箭。”

他接过小孩手里的箭,抚摸着箭羽上的“追风”二字,神情恍惚。

多年前,他也只是个少年。

心比天高,人比狗穷。

老娘供他吃饭,一直供到死,没骂过他一句没出息。

他跪在她的坟前,只说一句,以后用万亩良田给你作坟地。

他带着那把剑离开故里。

四海漂泊,一事无成。如此,他从未放弃过心中的信念。

他始终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

人总是在有了权力以后开始狼子野心。

张良说,或许是为了生存,而一点一点淡忘了最初的本意。

最初的本意……他只是想要出人头地。

以至于,他差点忘了,他不是君。

张良拿走他帅印的那一晚,他躺在床上,背对着相交多年的知己。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装不知道。

他知道张良想用帅印换姬真一命。

——他选择了成全。

子房,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

“大叔,这支箭上有字。”

“追风。”

能射出追风弧箭的,世上只有一人,仅仅只有他一人。

孩童名叫钟接,原名钟离接,是楚国名将钟离昧的唯一后人。

为了保住钟离家的最后一点骨血,韩信替他改了姓,隐居在淮阴,远离朝堂。

“大叔,你哭了……”孩童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他也会流泪。

他抚上孩童的黄发,轻声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韩栓柱子,你给我听好了,我叫钟离昧,是钟离不是钟!”多年前,一个手拿弓箭的白衣少年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觉得钟离二狗子没有钟二狗子叫起来顺口吗?”

“你再这样叫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的好像你对我客气过一样……”

……】

曾几何时,情同手足的竹马兄弟,变成了沙场相杀的敌人。

刀光剑影的战争中,陌路两端,断情绝义。

潍水,他葬了他的信仰。

垓下,他亡了他的君王。

他跪倒在他的怀里,银白铠甲被鲜血染红,身后是楚国八百将士的尸体。

他撕扯着他的衣袖吼道:“韩信,若有来生,你我永不相见!——”

那誓言绝望到,像是要用尽来生的力气。

他替他阖上眼睛,动作轻缓,像是对待稀世的珍宝。

“钟离昧,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若有来生,你我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韩信番外不长,因为只想说一件事,张良还是救了姬真。

战争终于结束,接下来进入与最初卷相对应的,最后一卷,张良倒追姬真。

第107章 昨日之缘

汉高祖一年,定国号汉,定都长安,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大赦天下。

我带着不疑定居在新郑故里,这里已经恢复了一片祥和之气。还没到而立之年,却已经历了三个朝代,我时常感慨,这场漫长的战争结束的太不容易。

不疑性子寡淡,不爱说话,时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擦拭着那半截光亮的长/枪。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龙阳君来找过我,将他所有的财产倾囊相赠。我用其中一部分钱买下了一块地,盖了一所学堂。

起初只是因为不疑不愿意去当地儒家的学堂念书,所以我决定自己教他。后来,当地一些念不起书的孩子,经常在学堂门眼巴巴地看着,不疑就将他们领了回来。

穷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来学堂里会争抢着扫除做饭。原本我就是随便教教不疑,后来学生多了之后,我怕自己的半调子水平会误人子弟,只好高价挖了当地儒家学堂的一个先生回来替我教书。

自那之后,我又落的个整日清闲,不是温酒煮茶看夕阳,就是在后院摆弄花草对着空气说话。

时间一直在往前走,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我也逐渐放下了很多事。

潍水之战后,我一心求死,听了陈平的话,当着张良和刘邦的面杀了太尉灌婴。本应是腊祭后处斩,刘邦却放了我。

我不知道张良到底做了什么令他回心转意,我只记得,他说,你想下地狱,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地狱的风光,最后是没看成。

张良把不疑交给我,继续跟随他的君主,安国定邦,封为留侯……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

新来的教书先生名叫林俞,知识渊博,性格温和,长相虽然普通,但是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我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听他讲课。今日他讲的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孩子们整齐清脆的读书声在春日的晨风中铺散开来。

……再熟悉不过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从来不是窈窕淑女。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种感觉倒也有过。

年少时不明白这种感觉,我记得那是我十三岁那年夏天,西瓜很甜,晚风很凉,我坐在定岚阁里假装好学。

我不爱念书,但在话本上看了这句话,突然就很想明白它的意思。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世上真的有这种感觉吗?——当时是不懂。

我问遍了身边所有人,没人能给我答案。我愈发好奇,本着玩闹的心去接近张良,却被他骨子里的倔强给吸引。

从此,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我那颗拼命向他倒贴的心。

我有时候也会梦到墨鸦,他还是俊美邪魅,意气风发。

他陪我坐在孙老头的铺子里吃糖糕,体贴地替我递上一碗豆花:“阿真呐,你明白‘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感觉了吗?”

我点头,又道:“的确很苦。”

他笑道:“所以当初才不回答你的呀。”

“……”

“不要后悔,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他又告诉我。

×××

阿秀是学堂里唯一的女孩子,这天她送给我一盒棋子。

我早就不玩棋了,自然是不想收。只是在看到那盒棋子时,我沉默了。

多年前,我学习骑射、剑法、轻功,缘于我爹是姬无夜,我无从选择;我学习女红、弹琴、读书、对弈,缘于我喜欢张良,我以为我学会了那些,就能够离他近一点。

如果我参悟易经而他还没参悟,说不定他还会请教我,说不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呵,这想法还真是天真到令人心酸。

现在想来,我真正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我已经有了一生都用不完的财产,缘于我那个缘薄情意却深厚的舅舅龙阳君。

很难想象,他那样潇洒不羁风都束缚不了的人,会选择余生都在魏安厘王的墓室中度过。

“你的愧疚还真是迟钝。”替他关闭墓室时,我对他说。

他回答的坦然:“我不是愧疚,也不是迟钝。”

“那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

我没有听清他的话,墓室的门已经合上了——终此一生,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