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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总想让我入赘(6)

作者: 旺了个汪儿 阅读记录

她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将他褪至胸膛的衣服拉了上来,她力气用的不少,衣领被她的动作带动,皱成一团窝在他后颈。

他终于在她鲁莽的动作下有所回应,他起身,站直身子,斜睨这个比他矮了半头的女人,半晌,才艰难开口:“你答应过的,把他们放了。”

她一愣,凝神想了会,才记起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没想到,他竟会在乎那一家农户的性命。看来,可以谈条件了……

她意识到男女身高体型的差距,为了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一点,她退而求其次,后退几步,坐在了正对着他的凳子上。

启唇,言语重新犀利,刚刚的失态有了几分补救,她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老农说你是他的小儿子。”

他发似青丝,如稠如锻。垂在腿侧的手指,骨节分明,最重要的是掌心细软,略有薄茧,一层层的茧子只留在指腹,那是读书人经年累月的痕迹。

“你瞅瞅你的样子,哪里像是农户家的小儿。”她勾起一抹笑,半阖的杏眸波涛翻涌,“真是的,这么明显,连猜都不用猜。”

她娇嗔的语调又与牢中相见那次如出一辙,他倏然向前,抓住她撑着额头的手,他突然的动作,她始料不及,险些就着他扯她手腕的力气跌倒在地。

被侵犯的感触从手腕向上蔓延,还残留在面上的笑意慢慢变了味,她像一只露甲的刺猬,白色的柔软肚皮被人窥见,他握在她腕上的力气还在加大,她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长久以来的伪装,在这个男人面前被撼动,她狠狠的咬下下唇,不甘就这么被人擒住,她只要说一句“来人”,就会有如数的侍卫闯进来压制住这个男人,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这么做,一旦有人进来,她为自己谋划这么久的形象就会出现缝隙。

这个人,不过是供她戏弄的男人,仅此罢了。

她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停止了所有的挣扎,齿从唇瓣上离开,躁动不平渐渐安稳下来,目光越来越冷,“松手”那人的力气并未消减半分。

“呵”她从鼻端冷哼出声,“你这是要我做什么?放了那一家人还是帮你隐瞒身份?”

他平静的眼波,终于撼起大浪,眉头松动,眼底一片晦涩。

“放了那家人,我随你处置。”他声音原本清冽如溪泉,现在早就暗涩到沙哑。他说话间,力气送了许多。

洛钰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他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手腕处早就一片红肿。

她微微活动手腕,酸痛爬上神经。

“我原以为你在地牢的时候就失了反抗的心,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你了。那这一次呢,真心与否,随我处置的话,真心与否。”

对面的男人面上还显出些病态的赢弱,狭长的丹凤眼生来就上扬带着傲气,但此刻,上扬的眼角却无端显出些悲戚。

“这一次,随你处置。是生是死,都随你,只要你,放了那家人。他们只是受我牵连。”

“叫声主子。”

他下颚紧绷,唇色泛白。

“叫声主子,之前就一笔勾销,两个字换三口人,不划算吗?”

她仰着头看他,薄唇一张一合,成了定局。

“主子。”他喊的生涩,沙哑到极端,竟在尾音处失了声。

“明日,你亲自去找克勤接人。”

第六章

付正晔找到克勤的时候,克勤还在操练士兵,他一身麻布白衣站在操练场内显得格外扎眼,寒风凛冽,白袍被风鼓吹起一大块,像极了这地上的残雪,空有莹白之姿,却避不了被人踩踏。

克勤对他不过只有一见之缘,谈不上好感与否,看他面露苍白,早前存的为难心思,现在反倒有些不忍,犹豫几许,浓眉一皱,将手里的剑扔给对面和他对练的人,拿过身边服侍人手里的白布,随意的抹了下手,“你看着他们。”

随意丢下一句话,就朝那人走去。

他还没有站定,那人就已经开口:“她……”他刚吐出一个字,便不再继续言语,漂亮的眉眼紧皱在一起,侧偏过头,仿佛这样可以稍微减轻一点屈辱字眼给他带来的窘迫。

克勤知道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是大荆皇室遗孤,叫他为奴为仆,确实困难。

“若你不想,在我面前可以不必这样……”他斟酌字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合适的。

付正晔却在听到他这样的话语的时候,突然轻笑,他抬起头,唇角弧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这样的转变让克勤措手不及。

他微微沉吟,再开口,音调平和甚至和煦,克勤听到他说:“主子昨日承诺放了李氏一家人。”

克勤看他唇一张一合,唇齿轻微碰撞,“主子”二字已经脱口而出,刚刚的窘迫之态仿佛是他眼花所致的幻觉,又或者是,他以为他会窘迫屈辱以至于不肯叫洛钰一声“主子”。

却没成想,他竟然是如此平和的接受了这种身份。狭长的眼眸中,瞳孔里流淌着温敛的光,弦月眉弯,他像是朝他笑了。

“克总领,我自幼如此,做小伏低惯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反骨呢?”他长吁,话语继续不断,染了笑意,“带路吧”

他伸长手臂,偏侧了一点身子,道:“请带路,地牢湿寒,李老儿年老,恐再拖延不得。”

一路上,经过的人悉数向克勤行礼问好,他小幅度的点头,算是回复。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人嘴巴朝着自己,眼睛却颇为好奇的望向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人。

那些目光,尽是探究,多有鄙夷。

甘做女子内室的男子,靠着女子的一切在背后沉湎享乐的小丈夫,该是如何的软弱。

不了解的人,自然如此的思考,但克勤跟在洛钰身边,是最了解这件事的人,洛钰胁迫他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却正中要门,他成为她闺房逗乐之人,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带着些许同情意味看待这个男人,但却成为推他入金丝笼的刽子手。

突然间,想要知道,他对待这些目光的反应。

他放慢走路频率,付正晔又跟得紧,不过五步,他已经可以和他并肩而行。

克勤用余光偷瞄他,旁人的目光带着彻头彻尾的巡视,从头到脚,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步伐翩翩,目不斜视,容貌英气而绚丽,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使那笑极淡极淡,似乎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克总领,小心台阶。”付正晔在这个时候止住了步子,克勤不解,他笑意纵深,“到了”

克勤明白了,那些人的目光包括他的目光,他并不是没有看到,相反,而是懒得去在乎罢了。这样的云淡风轻,反倒显得格外怪异。

又想起他先前得到的消息,周祐篡夺皇权,但却迟迟没有登基,反倒扶植于他毫无血脉关系的幼帝——大荆血脉,傅成登基。

傅成生母渝贵妃登太后位。这一切本就荒谬不堪,远在北地的贵胄反倒因为地远,错过一场大戏。

洛钰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皇族家室本就糜烂。那位只存在于流言的大皇子,或许被我们遇到了。”

他送付正晔到地牢门口,就不再与他同行。付正晔几乎与他同高,但比他要瘦削不少,贵胄的衣服都是窄袖短袄,服服帖帖的衣服,更衬得他身形消瘦,身姿秀挺。

大皇子吗?那位被抱去碧瑶行宫养着的直到先帝驾崩都没有现身的大皇子,真的就如主子所言,就在他们身边吗?

“进去了?”一句熟悉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蜗,思绪还在神游,身体却现行一步做出了反映。

“主子”他低头,最谦卑的态势,道:“进去有半个时辰了。”

她聚拢身上的衣服,含糊的“嗯”了一声。

“您要不要先去那边营帐暖和一下身子,付公子出来后,我再去禀报您,”克勤和洛钰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是极其怕冷的,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驻扎的一个小帐篷,向她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