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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度飞升系统(44)

作者: 半夜不洗澡 阅读记录

腹部多了一个大窟窿?明一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腹部虚虚抚过。那里在下飞舟之前被她处理过,此时从外部看不出异样,但她自己清楚,那里就是在前几天的晚上,多出了一个狰狞的大窟窿。

本应该足以致命的伤口。

她心中飞快地划过一些念头,但抬起脸时,表情却毫无破绽:“那我这便去探望探望他。”

摇秉很实诚,以为自己方才的话对明一造成了道德上的压力,忙道:“真人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疲倦了。不妨先回峰休息休息?我已安排将问道峰上打扫妥帖,傀儡们也尽数安上了灵石开始运作,真人必能如沐春风。”

明一谢过他的好意,淡淡一笑,若春山染绿,尽是风情:“师兄待我一向尽心尽力,他受了重伤,我自然焦心。”

摇钧是知道她受伤一事的,但摇秉显然不知。她也不欲打草惊蛇,便先不说——她轻轻抚过那个巨大的伤口。明远那个老狐狸,若是知道了摇钧说的话,她隔一段时间再去,必然抓不住他的尾巴了。

她拒绝了摇秉的陪同,只身一人慢慢地走向清玄殿。

白天的清玄殿向来热闹,穿着白色弟子服的修士们来来往往,供人骑乘的仙鹤也都乖巧地在广场上漫步。三百年过去,这些鹤早已经换了一批,如今的白鹤已经不认得她。灵兽向来敏锐,她因为受伤而逸散出一丝气势,人或许感觉不到,仙鹤们却都在她靠近的时候,纷纷扑闪着翅膀要飞开。

明一笑了一下,摸出一瓶补气丹来,那些机灵的白鹤不认得人,却认得清玄宗出品的丹药瓶,迅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又反身飞下,亲热地冲她围过来。

明一挨个喂过一遍,又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这会儿这些小精灵们待她可好了,一个个蹭着她,眼巴巴地想再要点好处。

她点了点一只鹤的脑袋:“我若是不喂丹药,你可会亲近我?”

同仙鹤只是说笑罢了,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借着喂鹤,不过是让自己冷静冷静,想想清楚——

她去见明远,要做些什么?

她早已不是不沾俗世的问道峰上谪仙人,但她追求大道的心,却从未有过变化。

前殿是处理事务的地方。她踏足进去,只觉得摆设做了大改,来往弟子也都是她不认得的新人了。她新奇地望了一会,便听见有弟子在窃窃地议论她。

“这么好看的姑娘,我从前怎么不曾见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明一真人了。她不是出门游历去了么,看来现下是回来了。”

她假装没看到这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环顾一圈,她便打算往后殿去。

但她只是浮光掠影瞧一瞧,却不知自己的风姿引发了多少关注。哪怕是在案前埋头处理事务的摇钧也迅速听到了众人的惊叹,然后一抬头,便在人群之中一眼望见了她。

人群不约而同地顺着她走向的方向为她分出一条路来,她像是习惯了这种待遇,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她的目光也丝毫不为任何人停留,叫人忍不住觉得,若是能得她一眼,怕是死了也甘心。

他想起师尊叮嘱他的话,苦笑一声,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明一,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行礼道:“真人来访,我先去通报一下师尊。”

明一像是看出了他想先去通风报信的心思,歪着头看他一眼,柔和却强硬地拦住他:“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即可。师兄妹多年,他大约不会介意这点礼数。”

摇钧很容易地就放弃了,将师尊的叮嘱抛之脑后。不是他对师尊不上心,而是三百年不见,明一似乎更加出众了。

三百年前,无论是谁看见她那张脸,都不愿违背她的想法;三百年后的现在,无论是谁,都打从心底的,无法违抗她的意志。

游历的生涯非但不曾令她融入人群,反而让她变得更加高不可攀。

第38章 明远

摇钧望着她走入后殿的身影, 想到自己师尊那有目共睹的心思,心中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

后殿的阵法倒是不曾做任何改动, 仍旧是对明一毫不设防。明一转过几个弯, 走过长长的通道,再绕过一扇屏风, 便到了后殿的庭室。

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 一眼扫过去,她便望见了明远。

明远和她一样, 都是不喜有人伺候的脾气。此时庭室中只有他一人。他便如同素来的样子,只穿了一身家常白袍, 懒洋洋地歪在窗边矮榻上饮茶。白袍柔软, 显得他整个人便如在云中, 端的是清闲自在。

瞧着倒是和三百年前无甚区别。

她没有刻意掩饰动静,此时明远便慢悠悠回过头来。他大约以为来的是他的徒儿,便笑骂着说:“怎么, 现在进来都不——”他的话说到一半,便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于是剩余的话被他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杯茶本是要被他放到桌案上的,此时被他定定地端在手里, 杯中的水漾起浅浅的波纹。

他知道她回来了,却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地,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晴天遇到她。

她仍旧是简简单单一袭白衣,但不需要任何装饰, 便无人能质疑她的风华无双。她只是简单地站着,明远便恍惚觉得,这一整个房间都亮了。

他定了定神,将水杯搁在桌案上。太过于用力,杯中的茶水泼洒出来一些,溅湿了他的袍子。他又有些狼狈地要施法烘干,但动作太大,反而牵动了伤口,叫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到最后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整个人一吊儿郎当起来,反倒是正常了许多:“师妹,好久不见。”

明一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他的腹部,静静地指着他对面空着的座位:“不请我坐坐么?”

明远笑:“三百年不见,师妹倒是同我生分了——我这殿中,真人您还不是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明一落座,不接他的话茬:“我受伤了。很重的伤。”

她眼眸明亮,直直望着他。

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两句话下来,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此时一听便知她是也知晓了自己同样受伤的事,产生了怀疑。

按他的性格,他此时应当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无论如何,是不会肯承认他为她做了什么的,特别是在他已经被她拒绝之后。

可他看着那双眼睛。三百年虽只是一晃而过,但她还是变得陌生了。她的目光曾经不为世人停留,但所有被她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包容和迁就。但那双眼睛,此时看来清澈见底,哪怕是他的身影落在她眼中,也不能惊起她一丝涟漪。

他便有了直觉,哪怕她知道了他所做的,也不会有什么心潮起伏。不会感动,也不会嘲讽。他的尽力隐藏只会显得多余而可笑。

他便主动承认了:“我知道,我也是。”

“我本应该死去的,你知道,”明一说,“所以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一个伤口吧?”

明远目光忍不住轻轻地望向她的腹部。在他知道她受的是多重的伤时,他就想问问她疼不疼。但她现在看起来毫无异样,白袍穿在她身上,她再挺直了脊背,谁都不觉得她有哪里受了伤。

她不同他撒娇,也不对他说疼。一点软弱都不肯露出来。若他不是使了那样的秘法,只看她若无其事的神情,根本不可能想到她不止纸鹤中说的那样,“受了一点伤”。

她是这样一个刚强的姑娘,他曾经因为她露出的那一点柔弱想要守护她,但她自己咬着牙,看起来云淡风轻地,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

她不需要他的帮助。他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现在还坐在这里,不是她愧疚或者感动,而是他的帮助阻碍了她一心追求大道,她必须得偿还因果。

明远看着她那张无一处不美也无一处不淡漠的面庞,眼中缓缓地,浮现出她几百年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