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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度飞升系统(25)

作者: 半夜不洗澡 阅读记录

她看出来了他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但她的心里却再无柔软,只一片平静。

之前她能够因为他中毒, 就赶走问道峰上陪她数十年的所有侍童;能为了给他解毒,去寻找修真界有名的魔头;她能为了他境界跌落, 也能因为他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就在前不久,她还非常温柔地坐在床边, 耐心地给他讲这两个月的故事。

她不喜欢他吗?明远恐怕第一个不会同意。

可是就在云净回答了那个问题之后,他的所有期待和委屈,似乎都瞬间再也不能在明一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你恨清玄宗吗?这似乎是一个死亡问题。

答对了,他还是她唯一的徒弟, 被她以冷淡却又温柔的方式爱着,关心着,照顾着。但若是答错了,她便会瞬间抽回对他所有的感情,仿佛之前都是做戏。

明一此时看着云净,感觉自己才是真正地,在看着云净这个人,而不是明一真人的徒弟。

她天然的好感度,或者说,天然的责任感,都是加诸给那个身份的,与这个人毫无关系。

她并非对云净本人没有好感,但那些好感太薄弱了。如果叫明一在徒弟和宗门之间做选择,她或许会面临挣扎。但当选择题变成云净和清玄宗,对云净的那点好感度,在对清玄宗的责任感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明一的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当她想明白自己对云净是种什么情感的时候,她的道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问题,无心插柳般被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而那个小孩还正在一片废墟里,仰着头,等着她带他回家。

清玄宗内。

天色已经很晚了,明远却还不得不坐在清玄殿那把处理公务的椅子上,解决那些因为自己耽搁了一个下午而堆积起来的问题。

他咬着牙,苦大仇深地在一份玉简中批示“不通过”,又皱着眉头,生无可恋地在另一份玉简中写上“驳回”。被他骚动的心情所殃及的玉简很快在一旁堆成了一座小山,直到他的徒弟走进大殿,他才抬起头,呼出一口解放了的气。

“都整理好了吗?”

“是的,这里是所有在那几天去过崇园的嫖客的名单,已经死亡的,我用红色画上了叉叉。”

明远接过来,随意地翻看着,又想起来什么,便问:“那个五儿,还没有找到吗?”

“已经确认了今天死亡的名单中没有五儿,但弟子们出去寻了,五儿仿佛人间消失了一样,始终找不到她的人。”

明远不轻不重地搁下手中的名单,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一个凡人而已,你跟我说找不到?”

他沉着脸的时候,久经上位的气势便涌现出来。弟子呼吸一滞,迅速跪下来,也不敢辩解,只道:“徒儿办事不力,请师尊责罚。”

明远又捡起那份名单,忽而笑了。他嘴角一上扬,立刻就从宗门大佬变成了调皮的男孩,他还故意拖长了音:“那就罚你——来处理完剩下的公务罢!”

等弟子惊讶地抬起头,桌后已经没了明远的身影。他只好哭笑不得地坐到桌后,认命地在这长夜漫漫里,和一堆枯燥的报告作斗争。

明远顺利将活儿甩给别人,自己无事一身轻地走出大殿。白日里人来人往的殿前,此时只剩下几只仙鹤站着,见着明远,它们都亲昵地凑过来,试图向他讨食。

他笑眯眯地给每只鹤都喂了一颗丹药,然后拍一拍还想撒娇的鹤的脑袋,语气轻快地说:“乖,等本掌门去泰州办完事,回来再喂你们。”

“你想办什么事?”

清玄殿旁,月光顺着檐角滑落,在檐下投出一片阴影。明一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想进去找他的,但到了门口却又迟疑了。犹豫这个词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出色的剑修身上,但她出现了。她可以问不清自己的道心,却不可能对自己情绪上的反应视若无睹。这只能证明,明远在她心里,比她想得还要重要。

但就是这么巧,在她游移不定的时候,明远帮她做出了选择。他走出了清玄殿,就在她不远处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逃避了。

“你要去泰州办什么事?”明一又重复了一遍。

她现在变得和刚才面对摇识时一样的冷酷了,看着明远的时候,仿佛全副武装,声音都冷得能掉冰碴子。

明远微微吃了一惊,但他看见明一的时候就笑了:“大晚上的,你说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点乐子?”

他说话似轻佻似认真。如果明一不是刚做完系统的任务回来,她怕是会下意识地认为他要去找姐儿度过美妙的一夜。

但她现在没有耐心和他打太极了,维持住这样冷酷的表情,克制自己脸上的肌肉不要做出别的表情,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单刀直入:“我刚从泰州回来。”

我都知道一切了,所以,直接承认吧。

明远有点诧异,但诧异又很快变成了揶揄:“哦?你是已经找完乐子回来了?”他甚至走上前,佯作不悦地隔空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还是不是师兄妹?你出去快活都不喊我的?”

他的反应是如此的自然,他的行动间又是如此的光风霁月,叫明一看了都忍不住动摇起来——或许,那位大能真的不是他?

但她又迅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感。

明远如果不是心虚,会这样看不懂脸色吗?

他对明一的每一丝神态变化,向来都观察得极其仔细。有时候就连明一本人都没有在意,明远就已经妥帖地为她做好了一切。

她面色沉凝地站在他的殿外,他还会笑嘻嘻地开玩笑吗?

不会的。她自己心里得出了答案。

正如明远了解她,知道怎么打消她的怀疑一样,她也太了解明远了,知道他坦荡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可笑的是,她对明远的这份了解,并非建立在对他本人性格的把握上,而是因为笃定,明远会无微不至地关心她。

因为想到这一点,她面上的冷漠完全无法再维持下去。她闭了闭眼睛,遮住了眼睛里的疲惫:

“我知道是你杀的那些凡人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远没有回答。一只仙鹤看他久久不动,快步地走过来轻轻啄了啄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又灵性地直接去叼他腰间挂着的小巧的丹药瓶。

“你这样滥杀无辜,天道难道能容你吗?你是要留在化神,直到寿元用尽,还是想直接在进阶的时候死于心魔?”明一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么多人,你这样,是背负了多大的因果……人家分明和你无仇无怨……”

“你是想让我给你办葬礼么?”

明远这时候才试图笑了笑,以缓解气氛:“你给我办,总比我给你办好吧?”

“我在问你为什么!”

明一的声音又很快低下去,她太知道怎么让她的师兄服软了,只是以前,她从来都用不到而已——她的声音又软又难过,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全是亮晶晶的泪,她就那么无助地看着他,喊他:“师兄……”

她只是这么喊了一声,明远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伪装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变得阴沉:“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那样一群人就那么轻贱,岂不是连我也一起被看轻了?”

他手里出现一个玉简,自己打开来念了一段,“这妞儿腿这么长,缠在腰上的时候,得爽死罢——这种话,我连看到都觉得污了眼睛,他们竟敢就这么意/淫,难道死得冤么?”

明一望着他:“可是师兄,这是我的事。”

那只仙鹤怎么也解不开丹药瓶的绳子,试了几次以后终于放弃,但它要走却又不甘心,便仰头伸长了脖子,冲明远讨好地叫了叫。

明远解下丹药瓶,倒出一把丹药,尽数喂给仙鹤,然后指着它道:“我养大的,凭什么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