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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攻略病娇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穿书)(12)

惜翠一愣。

鲁深转过头,眸光比夜色还要深,“老六。”

“别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两军对垒,自然是需要点血光来祭老天爷。”鲁深扫了一圈四周,随口便指定了另一个人,“常峰,你跟老六一起,去,把官人幼子的脑袋给带回来。”

这是监视。

她走在前,而那名叫洪常峰的人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茅屋前,惜翠停下脚步,转过身,“容我进去同他说几句话,你在外面守着。”

洪常峰年纪比鲁飞还要小一点,在寨子里还没闯出什么地位,听惜翠这么说,不疑有他。

他点点头,嘱咐道,“大哥还在等着,哥哥要有什么说的,需得快些。”

纵使之前对卫檀生没什么关注,今晚听到卫宗林这么说,洪常峰也对他生出了几许同情。但当爹的都不在乎他的性命,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在乎。

惜翠步入了屋内。

卫檀生正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些什么。

惜翠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正在看地上散乱的马吊。

“你回来了?”听见她的动静,卫檀生抬起头,“我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可是出什么事了?”

月光如水,映照着他面色苍白得恍若透明,更突显出他瞳仁幽黑如墨。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卫檀生听到卫宗林的消息时,神情麻木。这对父子的关系,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外面……”惜翠说,“你爹带着兵来了。”

卫檀生何其敏锐,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是他们要你来的?带我过去?”

他只猜对了一半。是要带他过去没错,不过,是把他的头带过去。

“我没打算带你过去。”惜翠道,“我要带你走。”

“带我走?”

“对。”惜翠没闲心再去关注找个,她点点头,朝他伸出手,“跟我走,我带你偷偷下山,这儿待不下去了。”

卫檀生站了起来,因为腿伤,他站起来时有些费劲,没等站稳,他立即问道,“我要相信你?”

“这么长时间,你不相信我能相信谁?”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洪常峰的声音,有些焦急地说,“六哥,你可说完了?要再不动手,老大等得急了就来不及了。”

面前的小男孩僵住了身子,往后倒退了一步,眼里又浮现出了警惕之色。

惜翠叹了口气,对卫檀生道,“你等会儿。”

带着卫檀生逃跑这事要尽量做得低调,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至于门外这位常兄弟,她只能对不住了。

惜翠一边应道,“好了好了。”一边打开门,趁他不注意,从他身后捂住他口鼻,将他撂倒在地,干脆利落地敲晕。

做完这一切,惜翠才回头看向卫檀生,“跟我走吧。”

惜翠抱起他毫不费力,这个时候,她又感激起自己穿越成了一个黑脸大汉了,否则臂力还真不足以支撑她带着卫檀生逃跑

卫檀生扯着他衣服,终于又露出了些孩子般的战战兢兢。

纤瘦的手指好似因为惊惧而微微颤抖。

“你……能否低下头?”卫檀生问。

“怎么了?”

惜翠一低眼,便对上了他绀青色的双眼。

卫檀生却问出了一个和现在情况完全不相符的问题,“……你当真有一个妹子?”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问这个,惜翠一边要提防屋外的动静,一边要忙着应付他,没时间回答只能选择敷衍了事,“我骗你做甚么?”

“是啊,”他语带困惑,“你究竟为何要骗我。”

惜翠突然不动了。

不是因为她不想动,而是因为她动不了。

一片碎瓷片,此刻正顶在了她脖子前。

而手握碎瓷片的人,正是她怀中的卫檀生。

凉意好似渗透入了肌肤,随着血管在体内一路游走,冻得惜翠全身冰冷。

卫檀生垂下眼睫,瓷片往前压了压,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骗我。”

卷草纹的碎瓷片深入肌理,毫不犹豫地割断了她的喉管。

“你一直在骗我。”

他低声道。

“我不信你。”

第13章 无心(卫檀生)

他死了。

就死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卫檀生从他尚带着余温的怀抱中爬出来,将碎瓷片丢到了一边。

他脖子里喷出了很多血,几乎将他全身上下都浇了个遍,鲜血溅到了他眼睛里,顺着发丝直往下淌。

卫檀生抹了把脸,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他脸上神情还停留在死前的最后一秒,微睁的双眼满含错愕。

卫檀生生得瓷白如玉,面容精致,身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着血珠,在黑夜中,冒着一股使人心底发凉的鬼气。

看着地上的尸体,卫檀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杀了人。

但也仅此而已。

他心里没有冒出半分的恐惧,连一丝一毫的难过都没有。

他没有心,卫檀生知道他自己没有心,因为没有心,所以才没有愧疚、恐惧和痛苦。

他总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一直尽心尽力地伏侍着他,待他极好。

后来,卫老夫人和她家人一起作主,想要安排她嫁给府中另一个下人。她不愿意,却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就求到了他这里来,希望卫檀生能去老夫人那儿说说。

“奴不愿嫁给这人,奴想一直服侍着小郎,直到小郎长大,望小郎念在这几年奴婢日夜服侍的份上,去替老夫人求求情。”

卫檀生没有答应。

到最后,那丫鬟还是嫁了过去,只是在临行前,哭着说道,“小郎,你没有心。”

他看着她离去,没有感到任何分离时的不舍,他的内心平静如一汪深潭。

这种平静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和痛苦。

为什么旁人总是哭哭笑笑的,那些能搅动他们心思的事,为何却不能在他心中搅动出一丝的波澜?

丫鬟的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但这句“小郎,你没有心”他却记得牢牢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开始观察身旁的人,眼见他们喜怒哀乐。

他离得他们很近,又离得他们很远,他们的心绪他无法感同身受,无法有任何共鸣。他甚至会嫉妒他们,嫉妒他们有如此丰富的情绪与欲|望,反观他的人生,苍白得就如同坟地上的灵幡,高高地飘扬在墓前,死气沉沉。

因这丫鬟的缘故,他不喜欢这黑脸的山匪,甚至有些厌烦,厌烦他整日凑到跟前来。

卫檀生尤其厌烦他看他的目光。

怜悯又高高在上。

就像五妹心疼她那只猫儿。

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目光,在那种眼神下,自己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戏台子上的伶人,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看客的眼前。

那山匪看着他,就像在看着戏台上正演着的一场大戏。

简直就像戏中那些妄想救风尘的书生一样,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得令人作呕。

他根本不会因为他表露出的那一点点温暖,而对他感恩戴德。

可是,即便他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和烦躁。

那山匪在这山上虽然没什么地位,但看起来跟匪首关系不浅。

他想要逃出去,恐怕还需要这山匪的帮忙,所以,即便他厌烦,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虚与委蛇。

好在,他最擅长最这种事。

在夫子面前,在爹爹面前,卫檀生永远都是那个聪颖有礼的好学生与好儿子。他将自己干净利落地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假,一半真。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山匪。

什么早死的妹子,都是些骗人的说法。

满嘴谎话,他没法相信他真的能带自己逃出这个鬼地方。

更何况,他跟匪首间的关系远比他俩之间要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