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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2)

作者: 李三昧 阅读记录

周怀民推测,她死前是刻意摆成这副模样。叶初阳扯了扯林逾静的衣服,嘴里嚷着饿。林逾静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周怀民打量了一圈房间,房间不大。床在东面,西面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下面是书桌,靠书桌的南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可书架上的书却不多。北面则是衣柜和梳妆台,总体来说,房间十分素净,似乎不太像是个十七岁高中女孩的房间。十七岁高中女孩的房间,应该有青春小说或者是少女漫画,再或者是明星贴画和CD,等等有着青春气息的东西。就算没有这些,那也应该有别的。比如书法画画或者唱歌跳舞等兴趣相关的东西。

可是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镜子都没有。一个少女不爱照镜子,这就有些奇怪了。一般的十七岁少女就算学业再忙也不可能从来不照镜子,除非她长得很丑。周怀民虽然看到的虽然是叶静秋的遗容,可是她实在是跟丑字沾不上边。

周怀民到窗前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是夹道中的房间,所以采光不太好。从窗户里面只能看到对面的楼层,视野十分狭窄。他走出房间,又问唐婕:“还有什么其他发现没有?”

“我们在她的床边发现了这个。”唐婕从物证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周怀民。

周怀民接过,这是一张从日记本上被撕下来的纸。因为纸的侧面有明显的撕下来时留的波浪痕迹,而且纸的最上面的左右两角有日期和天气字样。纸上是红色墨水写的一首诗。

1月22日星期二天气:大雪

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这张纸,周怀民足足看了三分钟。唐婕在一旁开口说:“这是诗人北岛的《回答》。还有这字写得真好,感觉比字帖上还要好。”

周怀民点点头说:“是,这是北岛的诗。看这字,至少练过十年以上。而且这笔迹力透纸背,写诗的人应该是十分悲愤。”

唐婕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依稀记得这首诗的意思:“我记得北岛的这首诗好像是表达对暴力世界的怀疑。”

周怀民将纸翻过来看了一会儿,将它递给唐婕:“对,你再看看还能看出什么?”唐婕接过,将纸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周怀民提示她:“这不是红墨水。”

“什么?”唐婕一时没听明白。周怀民指指那张纸:“你闻一闻。”

唐婕将纸拿到鼻子前,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她了然:“是血!”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这是血书!”

周怀民点点头,将纸重新装进物证袋,问:“找到这个日记本了吗?”

唐婕摇头说:“没有。这是在死者房间里发现的唯一有线索的东西。”她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法医来了。

唐婕上前将法医带进叶静秋的房间。法医在给叶静秋尸检的时候,唐婕将林逾静和叶初阳叫了出来,她问林逾静现在能不能接受问询。林逾静情绪依旧十分激动,唐婕给她倒了杯水。

唐婕在安抚林逾静的时候,周怀民来到了阳台上。阳台靠墙有一面柜子,上面分成十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摆着相框。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叶初阳。是他从刚出生一直到现在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标记的有年龄和日期。

柜子下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照片墙,大约有二十多张照片。最中间的一张是一家四口的合照,抱着叶初阳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长相俊朗,气质十分儒雅,看起来似乎是个知识分子。看来,这个人就是叶静秋的爸爸。从这张照片上来看,叶静秋的容貌更像他爸爸一些。叶初阳和爸爸妈妈穿着白色亲子装,三人拍照时都张口大小,看起来十分亲密。而叶静秋则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合照时她站在三人身后,笑得有些勉强,感觉有一点点突兀。

照片是在沙滩上拍的,背景有江市的标志性建筑珍珠塔,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十月一日一家四口合照于江市海滩。看来是十一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去了江市旅行。剩下的照片,大多都是叶初阳的或者是他和爸爸妈妈的合照。

叶静秋的单独照只有两三张,照片上的她笑容清澈,气质脱俗,站在海天之间,宛如天使一般。可周怀民却觉得,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忧伤,好像笑意并没有达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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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叶静秋的妈妈

林逾静此刻的情绪比之前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将叶初阳送进了叶静秋隔壁的房间。叶初阳皱着眉头十分不愿。林逾静给他取来玩具和零食,又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他才乖乖地进去。

客厅里,周怀民和唐婕坐在林逾静对面。唐婕面前放着记录本,她对林逾静柔声说:“林逾静同志,你现在情绪好点了吗?我们想跟你做个问话。”说完她又强调:“只是个简单的问话。”

林逾静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周怀民决定先不提叶静秋的事,而是先问点别的:“我只问几个问题就好。你可以先介绍一下你们家的基本情况。”

林逾静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们家从前一直住在春上小城,我和静秋她爸爸是春上实验中学的教师。他爸爸叫叶知秋,是一名语文教师,我是英语教师。”

“静秋是在春上出生长大的,她也一直在春上上学。五年前因为我怀了初阳,她爸爸辞职去了江市工作。初阳出生后身体不太好,不久我也辞职了,再后来我就一直在家照顾初阳,她爸爸也一直在江市。去年年底她爸爸买了这个房子,半年前我们搬进来。静秋上学期在春上的第一中学上完高一,这学期就转到了市中心的正茂中学读高二。初阳之前在春上的幼儿园上完小班,也是这学期转到东城区双语国际幼儿园上中班。”

唐婕迅速的在记录本上记下她说的话。周怀民见她虽然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但说话的逻辑仍然很清楚,原来因为她曾经是教师的缘故。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你能不能讲一讲案发现场的经过。”

林逾静静默了很久,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积蓄力量。过了良久,她才开口:“早上快七点钟的时候,初阳起床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姐姐的房门还在关着。”

她叹了口气,解释说:“静秋她平时有个习惯,早上离开家时会把房门打开透气。初阳以前早上起来时,从来没见过姐姐的房门是关着的。因为静秋她从来都没迟到过,我就让初阳进去看看。初阳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就大声叫他。他进来告诉我,姐姐还在睡觉,而且叫不醒。我想起来今天是她期末考试第一天,七点半开始考试,七点钟就要到学校。没想到她还没起来,我就赶忙起来,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她房间叫她了。然后——然后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副样子了,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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