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的解药(46)
直到这个独立病房的小洗手间里传来哗啦的水流声，他终于停下了焦急又盲目的寻找，乖乖站在门口处等着。
房门打开，果然是周舒言那显得异常苍白的脸。
“你醒了……”周舒言埋头绕过他向外走，“创口刚缝合好，不要随便乱动，我去喊护士帮你重新扎针。”
顾夜巴巴跟在后面，也没回话，眼睛却眨也不眨贪婪的追着周舒言。
周舒言喊了人，又拉了张椅子坐下，叫顾夜重新躺回床上。
顾夜听话得很，麻溜上床还给自己虚虚搭上了被子。
等护士处理好一切离开后，周舒言将眼前细碎的头发理到耳朵后面：“小夜，你做手术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原谅你了，也许你曾经确实想过要杀我……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原因了，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顾夜高兴的眼睛放光：“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周舒言手上动作一顿，轻轻摇着头：“小夜，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们确实是……不太合适的，我会照顾你直到痊愈。”
顾夜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姐姐，不太合适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你，我认识的那个小夜，和真正的小夜并不是同一个人，我想了一下，或许我们重新来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比较好。”
“姐姐是想跟我提……分手？”顾夜声音神情如常，但掩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攥到变形。
周舒言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我们都需要分开冷静一下。”
“姐姐让我考虑一下好吗？”顾夜举起受伤的手，委屈又难过，“我刚醒来就听到姐姐跟我说这个消息，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万一姐姐也是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呢？在我养伤期间，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等我好了，再来决定，好吗？”
他忐忑的神情，手腕上隐隐透出血色的纱布，颓靡的精神状态，无一不让周舒言心生犹豫，并非犹豫分手这个决定，在顾夜不知道的时候，周舒言就已经见过他两面三刀、喜怒莫测的模样，当时她选择沉默不说，是觉得小夜还没有成年，自己还可以教好。随着那件事被重新回忆起，从前越来越多的细节也开始一点点清晰，周舒言甚至怀疑在最开始将小夜带回家的时候，就是小夜利用异能控制了自己。
她确实打定主意是一定要分手的了，但小夜现在这个状态……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说放下就放下了呢。
周舒言沉默良久后终于点头道：“好，那就等你痊愈了我们再说。”
顾夜将憋住的气息缓慢吐出，达成了目的，他心情又再次好起来，在他的心里，无论是痊愈前还是痊愈后，姐姐都绝不可能和他分手，不过现在嘛……不急。
他往旁边挪出个空，轻拍了拍：“姐姐照顾我很累吧，上来躺一躺吧。”
“不用……”
他立马垂下眼睫委屈的说：“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情侣，姐姐连碰到我都觉得恶心吗。”
周舒言是真没法了：“……好吧。”
一上去就被顾夜紧紧搂住了，周舒言僵硬的动都不敢动，顾夜特别自然的将脑袋蹭过去，跟毒瘾发作一样使劲儿嗅闻周舒言的气息，最后终于满足的把人往自己怀里箍了箍。
周舒言有些别扭，又特别担心他的手：“别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姐姐能像现在这样躺在我怀里，就算再割十次我也愿意。”
“不要说傻话。”
“姐姐不相信吗？我说的是真的。”
看他作势要坐起，周舒言真是又怕又急：“信！我信，别动了。”
顾夜喉间发出轻快的笑声：“姐姐担心我呢，真好。”
姐姐这样在乎我，叫我怎么舍得离开姐姐呢。
☆、不敢了
第二天周舒言守着顾夜换完药，说要出去一趟，可能晚点才能回来，顾夜挣扎着又要起身：“姐姐去哪里？我跟姐姐一起。”
“去蒋叔叔那里……去见妈妈。”周舒言说着说着喉头又是一哽，被她强咽下去了，“你还受着伤，再说……妈妈可能不想见到你，你呆在医院好好养伤，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夜神情以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又凑过来安慰周舒言：“姐姐还有我，我发誓绝不会抛下姐姐。”
“恩，我知道了。”
顾夜心中仍然不满足，还要再说些什么，周舒言已经起身，愣神的功夫人都瞧不见了。
顾夜表情立刻阴沉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自顾的好转，路过病房门口的护士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哼唱。
周舒言再次看到蒋成的时候，险些认不出对方，在她印象中高大健壮的男人居然花白了一半的头发，脸上的肉也瘪进去，瘦削的可怕，他的背躬起，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地直不起来。
“蒋叔叔……”周舒言喊了一声。
蒋成愣了好半晌才辨认出周舒言的五官，他的眼睛也不大好了：“言言来了，你妈妈在里面，进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周妈妈尸体被发现的当天就焚烧了，那么大一个人，最后就只剩一捧骨灰，骨灰盒是四四方方的，黑棕色，生前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死后也只能躺在这样丑的盒子里。
周舒言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这几天哭过太多回，好像流泪到一个极限后真的再也无法流出泪，骨灰盒前面放了个铁盆，是专门用来烧纸钱的，周舒言跪在下面机械的往里递纸钱。
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言言，等把你妈妈的事处理完以后，叔叔就要搬家了，等搬去新家，我会给你地址，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不为看我，看看弟弟也好……”
周舒言回过头去，突然声音发僵的问：“他们说是血荆棘报复才杀了妈妈，是因为我吗？”
蒋成身形明显一滞：“没有的事，言言你不要多想。”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蒋成顾不得跟周舒言多说，匆匆往声音来源处跑，等他哄好孩子，抱着人走出来，周舒言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周舒言并没有回医院，她去了特调组。
血荆棘遭受重创后一度有销声匿迹的趋势，但大家都知道不过是暂时蛰伏，且除了血荆棘这一个恐怖组织，还有层出不穷的由异能者引发的事故和恐慌，因而特调组整日里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周舒言来的时候正赶上苏耀文押了一个异能者回来，听说异能跟变色龙很像，可以跟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这人没有在特管中心进行过登记，属于异能者里面的黑户，开头还只是偷窥女性洗澡之类的小打小闹，没有引起重视，后来觉得异能好用，就开始偷盗，最后发展成抢银行。
苏耀文正拍着桌子问话，窥见了周舒言的身影，把问话的活移给了别人。
“怎么就你一个？顾夜那小子没跟你一起？”
周舒言摇头：“……苏队，你曾经说过我的松果体和正常人一样，我的异能也没有破坏社会的能力，那么，我是不是还能算一个普通人。”
苏耀文听出了点不一样的话头：“你这……什么意思？”
“你们研究了我四年，我这种特殊能力应该也被你们研究透彻了，我对你们来说，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是不是？”
“不是，周舒言你这怎么了？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头呢。”
周舒言又说：“既然我不管在能力还是研究价值方面，都是普通人，那么我是不是不该再继续呆在异能者学校，再继续呆在东区，我应该拥有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权利，我可以离开这里，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苏耀文：“你跟顾夜吵架了？要离家出走？还是因为你妈妈的原因……”
“苏队，是不是？”周舒言冷静的问。
“听你这么一说，逻辑方面好像是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