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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79)+番外

作者: 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南玥西泽军队的后方主力也被北漠增援军队绕道包围,他们显然早就派过侦查兵将这片沙场附近的地形摸透,甚者可以用极其熟悉来形容。景燚协同西泽主帅亓皛的步伐,策马往景翾萧珩那处聚拢。

“你先突围,我随后就来。”萧珩侧耳同景翾轻声道,眼前军马已是步步紧逼,他本就是练武奇才,这几年来熟读兵书,完全不输于征战数年的大将军,自他们逐渐力不从心地顶不住包围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赢,而是在找寻恰当的时机撤军。

“西北方向三千米,有一片树林,北漠人驰骋沙漠戈壁,你带着前锋军队冲进树林,一旦进入到他们不擅长的丛林战场,他们派出的追兵胜算就不大,你带着他们到林子里兜圈子,我随后突围从他们后方包围。”

“你,……”北漠兵已经在眼前包围了两圈,话到嘴边他竟什么也接不上了。

萧珩提剑在他身下马的后臀划了一剑,“走!”

他的身侧擦过两支□□,前方围堵他的北漠兵霎时跌下了马,清干净了他所要经的前路。

他勒着缰绳的手心被蹭出了些许血点,只身率骑穿梭过千军万马,他一向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此刻难得的手中不住颤抖,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不是什么金山银山,而是家中的苦守她归家的妻子和那不满三岁的稚子。

他领着一队前锋冲入树林,引着北漠军队在林中兜圈,他原以为是万无一失,只要等到萧珩与景燚的后援,撤军便不是难事了,可兜兜转转,竟让狡猾的北漠追兵领军追上了步伐。

他反手利刃出鞘,抵不住那重实的铁戟,一步一步节节后退。一个铁戟擦蹭过他的战袍,划去铁甲的同时,鲜血漫溢。对方主将另一手持利刃向景翾身下战马的脖颈砍去,一声马啼嘶吼过后,他重重摔倒了地上。身下源源不断的鲜血是滋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血色彼岸花,随着战甲上的花纹走向在身下四散开来。

他坠马的那片地,杵着长长一段折戟,顺着下坠的惯性,从身后深入肺腑。

他躺在地上呛出一口血,瞬间染红了唇齿。

而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之后,方才伤他的敌方主将中了暗箭,随后也从马上跌落,即刻就咽了气。

那并不是普通的暗箭,那一支又一支泛着银光的利刃组合起来,便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铁扇。

是他回来了。景翾阖上眼前,默默地想。

翩翩公子一席白衣,从数丈高的枝桠上落下,还是如数年前的那般举止翩然,只是换了一席衣装后,仿佛少了些当年相见的坦然脱俗。

慕寂然穿过针锋相对的兵马刀剑,林中秋风萧瑟,仿佛一切凡尘世俗都与他毫无关系,兀自走到血染得鲜红的人身前,一手枕过他的头,另一手揽着他的腰,掖着披风将他抱起。

萧珩从马上翻下,看着方才浴血奋战的人如今却一身浴满鲜血,躺在一个洁白胜雪的怀抱里。

萧珩伸手要接过他怀抱里的景翾,慕寂然似是没有看到一般,擦肩拂过一阵轻风,蔓延着血腥。

萧珩旋身追上,将人往军营中引。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珩不免生疑,毕竟这个人,一消失就是这样许多年。

“恰巧路过西泽罢了,正准备回榆州。”

“当真是巧。”萧珩道。他既然人出现在西泽,便能排除他这些年一直待在南玥以及南玥以东的东梁国的可能性,那么他只可能居于南玥之北的北漠,以及南玥之西的西泽。而这两个国家不论是自北下南亦或是自西向东,途经荒凉多山丘的傅阳城都无疑是多此一举的绕路之行。

除非,他一直在暗中追随军队。

慕寂然没有再说什么,毫无表情的冷峻面容,看不出心里的任何一丝情绪。

随行的军医用尽了军队里所有上好的药材,外敷加之内服,才勉强将血给止住了。

太医刚出营帐开方煎药,慕寂然便掏出怀中的白瓷瓶,倒出两个丹砂色的药碗,摁入景翾口中服下,萧珩跨了两步却没来得及制止,语气便没有刚才那般谦和了。

“你给他吃的什么?”

“止血丹,”慕寂然扶起景翾的身子,让他咽下丹药,平淡道,“我不会害他。”

空气渐渐凝滞,营帐里像是被寒气笼罩住,冰冷到极点,半晌被猛烈的咳嗽声打破。景翾咳得呛出了血,染红了一片白麻被,顺着嘴角淌下。

“寂……寂然?”景翾好容易平复了呼吸,仅是开口说出两个字,便露出了他被血满浸的皓齿,没说完又猛地咳了起来。仿佛每说一句话就要耗尽所有气力。

慕寂然的笑容还是与从前一般,柔和道,“睡吧,回榆州,我再给你开方子调理。”

景翾推开慕寂然为他掖被子的手,支着身子起了身,缓了许久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一走就是杳无音讯的四年,到底去了哪里?”

“远方亲戚家里有些事要处理,脱不开身。”慕寂然只是轻描淡写,便一句‘家事’堵得景翾再不好问下去。

景翾倚着床边,缓缓地喝下那味极苦的汤药,话锋一转道,“你有没有什么药方,让人吃下去能够调剂精神,不露病色?”

他掐指一算,还有两日军队便要返回榆州,路程耽搁最多不出七日,就能回到汮郡王府。

他也大抵是知道自己伤成了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若是被柏璃看到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生平。最怕她哭。

“有,你需要什么药量?”

“回到榆州以后,入宫交接好军务,到胤和殿禀报并与重臣议事,再回王府。”景翾目光沉沉,“你至少得保我过了子时,都完好无事,不能让她起疑心。”

“这个药量,必然伤身,会拖延甚至加重你的病情,也有可能成为隐疾埋在身体里。”

“无妨。”他垂了垂眼眸,脑海里是她的姿容倩影,还有在围她身边放纸鸢的那个小家伙。

月下凉夜,薄露氤氲开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桂花香,杏雨阁的门被重重地阖上,门板磕碰发出的声音在清静的夜里尤为明晰。

景翾关上房门,一身军装战甲缓缓向她走来,脚下却步步紧逼。

“做什么……”柏璃节节后退,背后抵在了床角檀木雕花屏上,退无可退,景翾单手压在雕花屏上,几乎要整个人覆在她身上。

“做什么?”景翾勾唇魅笑,纤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手肘抵在檀木雕花屏上,另一手顺势就揽上她弱柳般的腰肢,“自然是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了。”

又贴在她耳畔撒下灼灼热气,足以勾魂,“我走了这样许久,你难道不想我吗?”

他的嗓音愈发低沉,柏璃不禁猛地打了个寒颤,彼时面颊通红,羞得闭上了眼。

他忍着笑意,低头垂眼便覆上绵长的一吻。

“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羞什么?”景翾闻道了她的脖颈,她蹙着眉缩了缩,脸上的桃花妆都混了些许。

景翾忽然停了下来,从袖口取出一支折下的石榴花,为她簪在发髻边,又捋了捋她耳畔的碎发,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

“你知道石榴花的寓意是什么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抬手轻抚着那朵石榴花,没有说话。

景翾轻轻拥过她,凑近了些道了一句,“石榴花,是多子的意思,寓意子孙满堂。”

柏璃在她怀里倏地打了个激灵,身子微微颤了颤。

“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他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换来的却是被一拳轻捶在胸口,“你今天真好看,簪了石榴花更好看。”

他就像端详一幅传世名画那样看了许久,拦腰抱过她,转身扬起了杏色的薄纱帘,层层合上床帏的纱帐,在只能看到一对剪影的床帏深处,只听得他用极其温柔好听的声音浅浅道,“你挑的火,你来负责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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