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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别来无恙(80)

作者: 莫翰奇 阅读记录

“叔叔。”柳千树的关注点很不一样。

然而,听到这两个字,顾屿杭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地拿起铅笔:“对,叔叔,正好谨川也叫我‘叔叔’。”

柳千树大笑:“你别介意,谨川不懂啊,看到你这样穿西装的男人都以为叫叔叔。之前我跟他一起搭公交车,在车上看见一个穿西装打领结的实习生,他也叫人家叔叔。”

“反正多听几次就没什么了。”顾屿杭耸了耸肩。

柳千树搬了块椅子坐到他的身旁,问道:“你第一次被人叫过‘叔叔’?”

“不是。”

“那怎么好像很受挫,一副第一次领会到自己年龄已经到‘叔叔’级别的伤心模样?”

顾屿杭无语地看着她,舌尖在牙上轻轻地打了个转,说道:“因为被谨川叫‘叔叔’的话,论辈分,你也要叫‘叔叔’。”

“还辈分呢?”柳千树颇感有趣,“谁见着无亲无故的人不是‘叔叔’、‘阿姨’地叫?”

“是这样没错,但是——算了,不说了。”

顾屿杭想终止这个略显苦恼的话题,于是将柳千树推开,准备将画继续画完。

柳千树识相地从椅子上起身,给他的杯子满上水之后,提着保温瓶往厨房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嘿。”

顾屿杭抬头:“怎么了?”

“大叔。”

“你再说一遍……”

“大叔。”柳千树笑嘻嘻,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坦然和孤勇,“之前我父亲——我亲生父亲说你是‘小伙子’的时候,我说,你才不是‘小伙子’,你已经是大叔了。没想到在这一点,我跟谨川还是很像哦,是吧?”

顾屿杭眸色一沉,手中的线条突然一顿,放下铅笔走了过去。

柳千树舔了舔唇,感觉到危险来临,一边往后退,一边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你喝不喝牛奶?我给你泡一杯吧!”

“大叔不喝牛奶。”

“要不咖啡吧,你不是还要加班……吗?”最后一个“吗”胆战心惊地说出口,柳千树的后背贴上了墙壁。

顾屿杭双手插兜,俯身看她。柳千树飞快地将脸别开,心脏“嗵嗵”跳得飞快。只见他近距离端详着她,低声说道:“把脸转过来。”

“我不。”柳千树把脸颊别得更开,脖子都快转成120°了。

见状,顾屿杭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地转到正面。柳千树皱着眉头看他,不解他的目光为何始终斜下,停留在某个地方。

她的脸颊红成了番茄,嘴唇轻轻抿着,双眸因为紧张和害怕显得水灵而清澈。顾屿杭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响指,像要定格某帧画面,激动地说:“就这样!”

“啊?”柳千树一头雾水。

“你再咬一下嘴唇。”

“为什么……”

“你就咬一下,咬五分钟。”

“我有病吧我!”柳千树瞪大眼睛。

顾屿杭哭笑不得,疾步走回桌旁,将桌面上的画提起来:“你再咬个五分钟,我就画完了!”

“原来你……”

“对!”顾屿杭点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在画画,你配合我一下。”

柳千树嫌弃地瞪着他,百般不愿地搬了张椅子坐下,轻轻地咬住嘴唇,含糊不清道:“这样可以了吗?”

“完全可以,就这样,保持着。”

☆、Chapter 60

郁淑研的电话打过来时,顾屿杭刚好放下铅笔。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急忙看了眼时间,绝望地吐出两个字:“糟糕!”

柳千树走过去:“怎么了?”

“我妈一定是打电话到别墅去了。”

“然后呢?”

“我不在别墅,所以没人接,现在打过来了,我怎么办?”

柳千树困惑地皱下眉,看着他着急想办法,像犯了错误想要糊弄过关的小孩子一样,不由得好笑:“你这么听话啊?”

顾屿杭瞪视着她,突然急中生智,说道:“就这么办,你帮我跟我妈妈说一下,说我在教你弟弟画画,没在酒吧,给我作证。”

“你妈妈能信我吗?”

“我妈信你。”

顾屿杭话一说完,刚想接电话,结果对方已经掐断了。

他举着手机,怔忡地眨了眨眼,一抬头,柳千树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

“喂!”

“干嘛?”

“我们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不是。”柳千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妈妈要制裁也是制裁你,不关我的事。”

顾屿杭鄙夷地看着她,一面回拨郁淑研的电话,一面招呼她到身边来:“等等你就这样说……”

“我不要!”

“你不要我就被禁足!”

“禁足就禁足!”

“禁足你就……”

话未竟,电话通了。

顾屿杭连忙将手机放到耳边,开门见山径直说道:“妈,是这样的,我现在找个人给我作证。”

柳千树的头顶登时冒出几十个问号,被他气到双腿发软。她扶着墙壁走过去,接过电话,冲着他咬牙切齿的当儿,对着电话说道:“你好伯母。”

“你好,千树。”电话那头,郁淑研很自然地说。

柳千树微微一怔:“您怎么知道是我?”

“我一猜便是了——他在哪儿呢?”郁淑研的声音越是温柔,柳千树对顾屿杭大惊小怪的举止就越是不解。

她皱下眉头,见状,顾屿杭着急地起身,生怕她会说出什么失民心,没天理的话。

他一步步地紧逼,柳千树就一步步地后退。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很想捉弄捉弄他,但转念一想,如果证词做得不好,他很可能就被禁足了。

禁足,就意味着见不到他。

柳千树有些动摇。

她退到墙根,眼角的余光撩着他,对郁淑研解释道:“是这样的伯母,他现在在我家。我晚上淋了雨,他送我回来换衣服,后来还陪我弟弟画了会儿画,现在已经准备回家了。”

“是这样。”郁淑研沉吟片刻,说道,“他还让你作证哩?”

“是呀。”柳千树嫌弃地撇撇嘴,表示对这种行径感到无语又不齿。

郁淑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啧一声:“他这是做贼心虚还是怎的,你让他接电话。”

柳千树将手机递给顾屿杭,露出预见世界末日的浮夸表情。

顾屿杭紧张地接起电话,眼皮耷拉着,时不时点点头,突然激动地一声:“我没有!”

柳千树吓了一跳。

顾屿杭幽幽地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柳千树一边倒水一边问道:“被禁足了?”

“没。”

“喝个水压压惊。”

“你希望我被禁足?”

“我无所谓。”她耸了耸肩,“只不过‘禁足’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忒像大姑娘家的。”

顾屿杭无奈:“我妈非得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所以你受到什么惩罚了吗?”

“没有,但我要回去了。”

“我知道。”柳千树抿了口温开水,玻璃杯的杯沿抵着她的鼻梁。

顾屿杭将桌上的画收起来,左右环顾一圈,问道:“谨川的那个盒子呢?”

“什么盒子?”

“装画的盒子。”

“在屋里吧。”

“他让我画完放到里面去。”

“你先回去吧,我帮你放。”

“你不许偷看。”他煞有介事地说。

柳千树故意捂起眼睛,盲人摸象般地右手在空中胡乱挥动:“我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屿杭笑起来,提起沙发上的电脑包,走到她的面前:“我走了。”

“路上小心。”柳千树收起傻愣愣的表情和动作,跟着他走到楼梯口,安静地望着他片刻,心跳逐渐加快,“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顾屿杭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伞,下楼了。

* *

第二天傍晚,柳千树接柳谨川回家时,在小区楼下看见顾屿杭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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