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见凌浅陷入死胡同,痛心不已,顾不得手上钻心的疼痛:“浅浅,是舅舅,我是舅舅……”
凌浅看着眼前的脸忽明忽暗,他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张口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凌浅着急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却都是徒劳。突然,她恨恨得咬上自己的手,直至撕裂的痛蔓延到心脏,口腔品尝到腥甜的血液,她才松口,直直向后倒去。
她听不到家里乱成一遍的呼声,自然也看不到她如铁一般的舅舅会蹲在地上,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汪!汪!汪!!”土豆吼得一声比一声严厉,灰亮湿润的大眼珠瞪着医生,似乎只要他过来,它就会不顾性命咬死他一样。
“土豆乖,医生要给浅浅看病,看过浅浅才能好起来陪你玩呀。”凌母试图跟护着凌浅的土豆沟通,但怎么样都是徒劳。
土豆是自己来到凌家的,那时候它出生没多久,受着伤,拖着一只血腿气喘吁吁停在凌家门口,保安撵过一次,怎么样都不肯走。正好回家的凌浅看到土豆可怜巴巴望着她,还爬过去咬着凌浅的裤管,精疲力尽摇着尾巴示好。
凌浅心软的一塌糊涂,抱着土豆去兽医,也带回家养着,刚开始一直乖乖呆在凌浅房间不出来,混熟了后就开始捣蛋,咬坏了凌浅的书,只要可怜巴巴咬着凌浅的裤管准没事。
土豆根本不管凌母,依旧凶巴巴瞪着医生。
医生摸两把虚汗:“确定这是金毛?不是藏獒?”
唐峰冷了眼:“你回去吧,你能治心病吗?让你来也没什么用!”
医生看书记脸色不好,连忙道歉离开。
土豆见医生灰溜溜的走了,这才坐在凌浅床边,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凌浅,时不时“呜呜”两声,让人听了心疼。
凌浅醒过来的时候,土豆着急吼叫着,因为醒过来的凌浅木讷呆坐在床上,额角不知怎么被磕出个小红包,而她也不知道疼一样。
唐峰等人着急呼唤着,可凌浅没有半点反应,依旧眼神空洞看着窗外,整个世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
“这应该是PTSD的偏激反应,这个孩子的病症比较特殊,首先她所经历的灾难远远超过当时她的年龄承受范围;其次是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排斥心理医生,;这是因为也是我所说的第三点她是自己的心理医生。我们所适用的治疗方式她都知道,她的意识是处于极度清醒状态的,我们能叫醒一个沉睡的人,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是同一个道理。”
“那……”凌储适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解铃还须系铃人。因为有些事情她还不能释怀,她才会这么自虐型的折磨自己。”
唐峰抿了抿唇,垂在裤管的手紧着,好一会才松弛,周身萦绕的阴霾让旁边的心理医生不禁颤抖,“如果没什么事,我、我先回去了。”
凌浅像是没听见一样,连她最爱的土豆一直舔她的手都没反应,整个人活像一个SD娃娃,精致,却又毫无生气。
“凌储适,你当初如何反抗你家老爷子我不管;你当初如何日夜兼程建立你的事业我不管;你当初……当初如何使软软失去母亲的我不管;但你现在!”唐峰噙着一筐无源之泉直视凌储适,多少愤怒,多少无奈,多少惋惜满满的一筐,仿佛要装不下,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你现在!能不能像一个父亲,哪怕是装你也要装的像一个父亲一样,好好对你的亲生女儿!”
“她们母女俩推着笨重的三轮沿街叫卖时,你在哪?!她们母女俩坐在地摊前分吃一碗没有菜的饭时,你在哪?她们母女俩被城管没收了三轮都偷偷躲起来哭时,你在哪?!她们母女俩卖东西通宵被地头蛇骚扰时,你在哪?!你在创你该死的事业!因为伤人被抓到派出所,都不敢打电话让你保释!你知道我在派出所看到我那可怜的妹妹,看到那个被当成公主宠的软软变成什么样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事业!你的成就!牺牲了你最亲的人!你失去了唐溪!你也要失去凌浅了!”
“麻烦你,在为了所谓的梦想时,能不能想想你身边的人?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成就,是可以以牺牲身边的人为代价的。如果能够牺牲,那这个人的成就也不算是什么成就了。”
凌家一直低压至元宵,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老爷子不回来已经是常事,因为唐峰那天的发泄,凌储适整整三天没出过书房,凌浅一直闷在房间,要握着她的手凌浅才知道要吃饭。
元宵这天是个大晴天,雪也化了,第一抹阳光落到凌浅眼里,她这才模模糊糊看清这个世界,也模模糊糊听见外界的声音。
当一只陌生的手抚上凌浅的手时,凌浅极其厌恶甩开:“你别碰我!”
而那个人也不恼,反而欢喜走出去,“储适,浅浅说话了!”
比凌储适更快的,是唐峰,他喜出望外走向凌浅的房间,推门进去的时候凌浅正盯着手机发呆。
“浅浅?”
凌浅闻言转头,嫣然一笑:“舅舅!”手机丢在一边,奔过去,一把扑到唐峰怀里,喜形于色,“舅舅什么时候来的?我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唐峰将一抹诧异掩于眼底,笑着摸摸凌浅的头:“舅舅刚来,浅浅给舅舅拜年,舅舅给你个大红包!”
“舅舅,我都二十了。“想起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妥,凌浅不好意思松开舅舅,憨笑着把耳边的长发撩到脑后。
“浅浅~”凌储适快步走来,大半个月的愁色一扫而空。
“爸。”凌浅轻巧躲开凌储适的手,有些冷淡看着他。
“浅浅”
“我不想跟你说话。”凌浅退回房间,“你们走,让我冷静一下。”就把房门给关了。
唐峰见凌浅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由幸灾乐祸:“真是大快人心。”
凌储适瞥了眼唐峰,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唐峰看凌储适的脚步走的格外沉重,头上也难得见到好几缕白发,也没嘲笑的心思,换做是任何一个父亲,也会很难过吧。他叹了口气:“妹夫,只要你是浅浅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妹夫。”
第3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2)
凌浅抱着手机缩进沙发里,是董晓文一条兼职短信,她的另一个搭档今天请假了,所以董晓文想到凌浅也在W市,想让她替代一下,工资照付。
让凌浅纠结的不是人情,而是工作的地方,这个地方,正是虚老师给凌浅那张卡的地方。凌浅捏着那张卡,这十几天,虚老师打过来很多电话,宿舍那两只也打来很多电话,董文秀更是各种社交平台疯狂戳她。看吧,凌浅,你并不孤独,还是会有人记挂着你,哪怕虚老师不要你了,你还是有友情不是吗?
虽是这么想,但屏幕上那个“去”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去,虚老师会怎么想她?一个在大街上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的人,活脱脱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他那么雅贵的人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喜欢的人会是这样的吧,他现在一定后悔极了,他还会继续跟她在一起吗?不会吧,带出去也会觉得丢人吧。
按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一阵震动惊醒她,凌浅低头看,是董晓文的一条短信:好的,小宝贝儿别迟到哈~
嗯?
凌浅瞪大眼,原来她答应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一分钟了!
她看着手机良久,一抹苦涩的笑久久不曾散去。
但,她分外期待明天工作的到来。
第二天,凌浅跟董晓文到俱乐部时才知道,她们工作的地方是大厅,跟凌浅手中的VIP包厢不一样,因此担心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的凌浅松了口气。
她们是在大厅做茶艺,当凌浅背着小布袋每座倒茶都会收到观光时,她在想当初为什么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