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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凌香(32)

作者: 银瓶乍破 阅读记录

孟媛深吸一口气:“才不要委屈你。”

她跟孟媛的绯闻传到现在,早就成了实锤。从一开始狗仔闻风而动到现在的“过时消息”,她出门在外,已经用不着遮掩。怕是宣称是百合,再放出孟媛的女装照,网友又该哀嚎撒狗粮了。

孟媛不知道这些,只怕她被网友骂。

松凌香揉揉孟媛的脑袋,内心高兴的很。

照例是忙碌的一天。

红枫漫山遍野,似火,仿佛为人间抹上一层胭脂。忙碌的人间,清闲的人间,像炼狱的人间,如仙境的人间,包容着芸芸众生。

枫林戏院的两棵枫树挺拔,叶子比火还红,好似发了怒,灵动有生机。

拍摄的器械在庭院里转动,实景拍摄跑东跑西,还要看天气如何,进度不快,也不算太慢。

这场声势浩大的戏已经开幕,妖魔鬼怪人的争斗,充满传奇色彩。也不知怎的,松凌香近期的戏十分紧凑,整个剧组好似围绕着她拍摄。程新月刚从导演那得到消息,说是尽量在九月份结束之前拍完她的戏。

最重要的是,江沐君昨天知道孟媛与自己的关系以后,竟然没有离开。他一向忙碌,却休了假说近期怕她有危险。

九月份……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发生。

为什么都在九月份?九月中旬——到底有什么?

忙完今天,她回房间休息,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许久的面具,翻找半天,竟然找不到了!

她蹲在储物箱子旁边,看着被自己翻乱的物件,手指轻点,开始回想。她是把面具放在这里。自从面具变红以后,她一直心里不安,就把它放在箱子里。

但它不见了。

她又开始整理思路,是否有人来她房间,带走了面具?或者是自己搬离宾馆来这的途中疏忽了?

“你是在找我吗?”如叮咚流水般悦耳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松凌香一惊,回头。

窗户前正坐着一个戴面具的成年男子。他身穿火红色大褂,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中规中矩,看起来很斯文。失踪火红的面具,上面的花纹变成火焰纹章,栩栩如生,似乎真的有火在烧。

她诧异,问道:“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啊,”男人突然笑了,“如果我不出现,真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发现我。”说话声很清朗,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

确实,容貌气质很像自己。但,他是个男人,自己是女人。合体是个什么东西?程新月口中的网络新词,人妖?

敲门声响起。是很有礼貌的“叩、叩、叩”,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松凌香再看面具男一眼,他似乎心有所感,跟她对视:“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我不愿意,就没人能看见我。”

开门。

门外虞无暇穿着得体,黑长直利索地束在脑后,她笑容似乎永远保持着同一个弧度,礼貌温和。孟媛则是有些随意,双手插兜,脸上很乖巧。

松凌香看见虞无暇,目光带上询问之意。

夜半三更,跑人家里干什么?

“嘘,我好像感觉到一样东西,”虞无暇似笑非笑,“不请我进去看看?”

礼貌,像是贴在人表面的皮。

谁也不好扯破这层皮。

松凌香颔首,眼底一派冷静。

暖黄的灯在室内照亮,客厅里两双眼睛盯着松凌香房门口。吕念之和程新月坐在沙发上饮茶,都摸不清头脑。

夜半三更,虞影后不用保养皮肤睡美容觉吗?糟糕,喝了茶不会睡不着吧?

“窗台上的红面具……”虞无暇走进窗台,真看见一个面具。红得似火。她轻手捻住面具,对比窗外万家灯火,忽的,转向另一面对着漫山的枫树林。

“红得跟枫叶似的。”她说。

她回头,对上松凌香的双眼。人忽然像一阵风,出现在松凌香面前,便要将面具安在她脸上。

松凌香擒住她的手,眉头微微蹙起。从虞无暇手中将面具拿回,道:“虞无暇,你……”

话被打断,虞无暇轻笑:“我能帮你的不多。”忽将目光落在孟媛身上,带着明确的警告:“别拖累她。”

孟媛一怔,咬牙没说话。

松凌香则是做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虞无暇,我想你没有资格替我选择伴侣。他于我,不是累赘。”

虞无暇但笑不语。她目光中不自觉有着长辈的慈祥,又在顷刻间泯灭。看着松凌香纤长的手臂,正伸出来请自己离开,她眼眸中一闪而过暴躁。又被压下:“算了,人各有命。”举步离开。但真的到房门口,回头对孟媛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四目相接,孟媛眼皮一跳。

他在她眼中,一刹那,看见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尸山血雨……忍不住晕眩。

松凌香扶住他,探他额头温度。一言不发地搀扶孟媛回他房间,几步路,就到。

也许躺在柔软宽阔熟悉的大床上,孟媛有一丝清醒,便勾住松凌香的手,却不看她。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凝结在嘴边,说不出口。

他会拖累她。

心里好像确实这样想的。

于是松了手,闭上眼睛。轻声:“香香,好梦。”

松凌香蹲下来,在他额角吻下:“好好休息。”

第36章

又是冗长的梦。虚幻的,永远飘着云雾。

这一回,是谁在梦中?

含虚奈何桥。

松凌香踏足这一片地界,举目张望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便由着脚步向前迈进。

似乎下雨了,飘飘忽忽的雨花溢散,动与不动,都能沾湿衣襟。

她低头瞧去,入目一片红。火焰在她周围跟着,却像是精神不济,毫无火光。还有披散到膝盖的顺滑的墨发……

她是谁?

忽然一看,桥上坐着一个女人,身穿绛紫色撒花罗烟衫,同色柔绢曳地长裙,肩上披着靛色云纹小坎肩,头上结着精巧的飞仙髻,脚边摆放着白骨玉琵琶。芊芊玉手,正熬着汤。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孟婆,叫孟蓝雨的。

她停下来,蹲在孟蓝雨身边,突然感觉自己正懵懂地盯住孟蓝雨看。

“你是谁呀?”

孟蓝雨手一顿,答非所问,用粗粝的嗓音道:“自我有记忆起,奈何桥的第一位客人。是女孩吗?”

“你在问我吗?女孩是什么?我是一块刚化灵石头,不太懂这些。”

孟蓝雨凝神一听,声音雌雄莫辨。她眼睛看不见,嗓子又坏了,唯有一双耳朵能用。辨不清男女,就懒得辩。也许石头,是没有性别的。

她指了指锅里熬好的汤药,不知道怎么笑的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似乎能探查到对面人的情绪,她敛了笑,朝松凌香道:“如果去人间,当个女人,也算功德圆满。”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女人受苦的场景,心中的天秤倾斜,想替松凌香做决定。

松凌香眼神懵懂,接过孟蓝雨递来的汤药,用有些天真的语气道:“这是要我喝下去吗?”

“……对。”

“哦。”乖乖的,松凌香喝下。

神魄离体般,她终于看见躯壳的全貌,便是她梦见的与自己长相相似的男人。

孟婆将躯壳扶住,动作轻缓地让他仰躺在椅子上。继续熬汤。

一朵彼岸花伸出柔软的花茎,附在孟婆手腕上。她毫无所觉。花茎呲地扎破她手腕,吸吮着流下来的鲜血。孟蓝雨眉头一皱,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熬着汤药。

奈何桥尽头处晃晃悠悠走来一红一蓝两个人影。

松凌香离得太远,只依稀看见蓝色的身影围绕着躺椅上的男人打转,不知为何推了孟蓝雨一把,孟蓝雨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凌晨三点多,窗外黑漆漆一片。如果不算闪着微茫光亮的路灯,这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她又看着窗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失了神。

面具男再一次出现,他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目光、表情、动作都与松凌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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