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业火凌香(11)

作者: 银瓶乍破 阅读记录

凉亭很安静,潺潺流水声悦耳动听。天空的云彩散漫漂浮,太阳光穿过云朵,将它们染成绚丽的红色。松凌香嘴角挑了一抹笑,柔弱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柔:“你们不怕鬼吗?”

几个姑娘纷纷对视,笑弯了腰,然后抬起头,异口同声道:“不怕~”

“要是怕的话,才不敢在傍晚跑到小溪边玩儿呢!”

“听长辈说,祠堂里的鬼是我们曾大奶奶,才不怕呢!”

“听说曾大奶奶特别漂亮,在乱世可是名满天下,我是想去看看呢。”

……

几人七嘴八舌发表完自己的观点,推推嚷嚷,随后偷瞄松凌香,又坐得端端正正。仍旧是坐在正中的少女道:“不过家里规矩森严,晚上有门禁,连房间也不让出,是见不到曾大奶奶的——这会儿要过去吃晚饭了,您可不要告诉家主您见过我们,还与我们聊过天啊!万一被知道了,有的被教训的!”五人神色严峻,挺直背部,纷纷盯着松凌香看。松凌香忍俊不禁,点点头,目送着她们远去。

孟媛也盯着五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还蛮可爱的。看样子还比我小两岁。”

松凌香点头:“过几年,松家安排她们出嫁,有些人性格慢慢僵化,变得死气沉沉。有些人会做表面功夫,在外头松家管不到的地方还算舒服。大部分人其实后来都是温柔不懂反抗,时间久了,会遭夫家厌弃……”

孟媛点头,目光落在松凌香的脸颊上,透过天空洒下的余晖看清她冷漠的神情,心下一颤,轻声道:“幸亏你不在松家长大……”

松凌香斜睨她一眼,不言语。

孟媛又道:“你不吃晚饭吗?”

“不了。你自己去吧。”

孟媛脸上带笑:“我也不太想去。”说着掏出蓬蓬裙口袋里的糖,递给松凌香,问道:“吃糖吗?”

松凌香转头,凝视着孟媛笑得像一轮弯月的眼睛,原本苍白精致的脸颊沾了一些浅粉色,她手上递过来一个糖果盒,温柔得不像话。蓦然间,松凌香觉得心里像是被轻轻扎了一针,酥痒又疼。她接过糖果盒,垂眸凝视了一会儿,嘴角缓缓地,上扬。

她想了想,问孟媛:“你身体熬得了夜吗?”

“还可以吧。你要去见你曾奶奶吗?”孟媛侧着头,在黑暗的环境中仔细看着松凌香。

“江姥爷说带你一起去,不知道他怎么跟松二爷说得。松家松口了,愿意让你进祠堂。”

孟媛瞪大了眼睛,亭子里很暗,却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随后她表情惊喜,开心得不行。两人静静地坐在亭子里,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吃糖。

月华已经照到地面,小溪波光粼粼,庭院里各色奇石的影子聚成暗暗的一团,轮廓明晰。松凌香将小高跟点点地面,随后站起身打量一番,唇角带笑:“十一点多了。”

“要去了吗?”孟媛连忙站起来,探头看了看天空的一轮圆月,她惊叹:“十五的月亮这么圆!”

松凌香点头,道:“像孕妇的肚皮。”

“这什么比喻……”孟媛轻声嘟囔一句,见松凌香举步离开,连忙跟上。她又看了眼天边的月亮,心道:不要孕妇的肚皮。不要。不要。不要。

松凌香向后瞥了眼,见孟媛紧盯着天上的月亮,心情不自觉变好。她笑了笑,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了,十分低哑动听:“看路了,小心摔倒。”

孟媛应了声,没再看月亮,转了注意去看周遭奇石的影子。

第15章

再走几步路就到松家祠堂。松家祠堂有着庄重森严的外表,白墙灰瓦,山门上涂黑漆,在月华底下像是一只暗含杀机的野兽。孟媛停了脚步,松凌香也停下。空气中飘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沉香味道,孟媛仔细闻闻,其实隐约能闻到女孩子家的熏香。味道像上个年代的人常用的,淡雅好闻。她看着松凌香的背影,其实在等松凌香说话。

“你不怕就跟进去,怕就留在这。”果然,松凌香见她停下,就要劝退了。可孟媛自认不怕,她扬起笑,回道:“其实也不怕。”

意思是要跟上去了?松凌香转头,打量孟媛,随后笑了笑,不再管她。

推开祠堂的大门。门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在夜里显得突兀诡异。松凌香一贯习惯夜里作案,对这声音不大在意。她觉得松家唯一做得不错的一点大概就是没有将松家祖宅给推了,反而保留着它原本的材质,东北黄松木打造的稳重厚实。排位清一色用的黄花梨木。松凌香只看着左侧墙面多出来的梳妆台,梳妆台前坐着一个正描眉的女人。梳妆台上摆着的红色蜡烛,正噼啪地燃烧着,火光一摇一晃,屋里的各种影子也晃来晃去。

孟媛也看见了,她还看见女人胸前一大片的血红。

这是陆羡清?

描眉的人没动静,她此刻呆愣愣地望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片刻后,她站起身,似乎才注意到松凌香和孟媛。

陆羡清头戴凤冠,身穿蟒袍,肩披云肩,腰系玉带,双手搭在小腹前。她站得规规矩矩,眉梢一点风情,眼睛如含三月春水。她只要站在那,就似乎能吸引人们所有目光。

可相较于她姝丽的容颜,松凌香与孟媛注意的却是陆羡清胸口的惨状。那里破了一个洞,周围的衣裳像是被烧烂了些,伤口处汩汩流着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是子弹贯穿胸膛,一枪中心。

“二位,可是听戏?”陆羡清向前走了小半步,柔声询问。她目光落在松凌香身上,不由笑道:“姑娘有个好身段。”看向孟媛时,却愣住了:“可真像孟家那位孟蓝雨。”

松凌香眉头一抖,看向孟媛。仔细看着,真觉得孟媛与梦里的“孟蓝雨”相像,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瞳孔。明知陆羡清指的是孟家另一个人物,却不可避免地想到梦中人。

孟媛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尤其是松凌香似乎要用眼神将自己戳个洞,她就觉得羞恼。连忙转过身子,背对二人。

哪料陆羡清忽然变了神色,眼神透着森森阴狠:“孟蓝雨设计我,欺我骗我……将人都当傻子耍……我如了她的意,亲手开枪杀了存信……我害了存信……害了存信……”说罢竟啼哭起来,流下血泪。

松恒君,字存信。史书记载,松恒君与虞百源两党相争,虞百源被松恒君压着打。若非陆羡清亲手杀了松恒君,最后谁当上首席,还真不好说。所以史书将陆羡清捧上了天,说巾帼不让须眉,大师绝代风华好风骨云云……

松凌香正思忖着如何带走陆羡清,不料陆羡清将怨气全撒到孟媛身上,伸着利爪便猛扑孟媛。松凌香一惊,伸出手来挡。陆羡清身体刚碰上松凌香,就冒了一阵青烟。灼烧感吞没了陆羡清,她退远了,眼里闪过些什么:“你是松家人……”

陆羡清对松家人不怎么客气。当年松家明哲保身,见松恒君有了执政为王的念头,早早将松恒君踢出松家。说是等他当了首席,再认祖归宗。不然成王败寇,别连累松家。

松凌香对这段事情算是了解,她不激怒陆羡清,只慢悠悠道:“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你的血液。你杀了曾祖父,怎么不将爷爷也一起带到阴间?爷爷后来被松家收回来养育,背了骂名无数。他可是你亲儿子,没想过他无父无母、寄人篱下活着多艰难吗?”

“……我……”陆羡清失了声,可她看见孟媛,冷声质问:“难道不是孟蓝雨设计我?若不是孟蓝雨,存信和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她是谁?孟家小辈?你怎能跟仇人的孩子混在一起?”她手指抖着指向孟媛。

孟媛刷一下脸上更加苍白,呆呆的瞪视着前方,反应不过来。如果为此反目成仇……

松凌香叹了口气:“曾祖母,孟蓝雨在您之后几年就自己吞了安眠药死了。她没有后代。媛媛只是孟家人,跟您的恩怨扯不上关系。更何况,孟蓝雨的姐姐,孟恩赐,对爷爷还有爸爸都相当照顾的。”

上一篇:路与光有染 下一篇:褪色